《心惊胆颤》
故事讲到这,我本以为结束了,虽然我不明白安德鲁是在哪里知道,这个关于两个中国人所谓的‘真实故事’,但不可否认,它的确震撼到了我。
可没想到的是,安德鲁的故事还没结束。
他仔细的盯着我的脸,缓缓发问,像是问我,又像是透过我询问另外一个人。
“你有没有过童年阴影?
明明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的东西,在童年时却实实在在的吓你一跳。
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它来都会让自己陷入恐慌。
有人害怕的是虫子,有人害怕的是一个歌曲,或者是一张图片。
而我害怕的,却让人觉得好笑。
我害怕缝隙。
没错,就是那个黑漆漆又窄又长的缝隙。
哪怕是听到这个词,我也会联想到某些不好的记忆。
这件事的起因要从小时候说起......”
接下来的故事,他讲的很激动,语序颠颠倒倒,我将其整理了一下,所以接下来的故事,我将以第三人称讲述
——
黑暗。冰冷。绝望。
安德鲁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背心。
房间里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着凌晨3:47。
他又梦见了那个缝隙。
那个在无人区边缘、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如同跗骨之蛆般恶臭的缝隙。
作为纽约市法医局的一名助理法医,安德鲁·米勒早已习惯了死亡的气息。
福尔马林、腐败组织、各种化学试剂……这些职业伴随的气味对他而言只是工作的注脚。
但唯独那种味道——二十年前烙印在他童年记忆深处的、从无人区缝隙里飘出的恶臭——是他永恒的梦魇,是他一切恐惧的源头。
他坐起身,打开台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阴影,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睡的城市,霓虹在远处闪烁,如同冷漠的眼睛。
那个中国男人的脸,在记忆的碎片中再次浮现——英俊、苍白、消瘦,眼神沉寂如同古井,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记忆如同褪色的胶片,带着贫民窟特有的灰暗色调,缓缓回放。
那年,安德鲁大概只有五六岁。
家住在布鲁克林最混乱的边缘地带,再往外,就是大片荒芜废弃、被铁丝网潦草围起来的无人区。
父母是挣扎在底层的瘾君子,对家里一大群孩子的死活漠不关心。
饥饿和孤独是安德鲁童年最清晰的记忆。
那天,他不知为何,像着了魔一样,越走越远,穿过了那些象征边界的、锈迹斑斑的铁丝网破洞,深入了那片连流浪汉都很少涉足的荒地。
夕阳将废弃工厂的残骸拉出长长的、狰狞的影子。恐惧开始攥紧他的心脏,他想回家,却迷失了方向。
就在他蹲在一个废弃的水泥管道旁,无助地抽泣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西沉的日光。
那是一个中国男人。穿着安德鲁从未见过的、料子看起来异常挺括干净的深色大衣(后来他才知道那叫风衣),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仿佛很久没见过阳光。
他的眼睛很黑,深不见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像两口枯竭的深井。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哭泣的小安德鲁,没有说话。
安德鲁被吓住了,忘记了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气质与周围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怪人。
男人转身走向不远处一个搭在背风处的、看起来相当厚实专业的深绿色帐篷。
他掀开门帘,示意安德鲁进去。
帐篷里很整洁,甚至可以说得上“豪华”,与外面的荒凉形成鲜明对比。
一张折叠床,一张小桌子,一个冒着热气的炉子,还有一盏明亮的汽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气?
一种安德鲁从未闻过的、异常诱人的肉香。
男人默默地从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罐头,用一把奇怪的小刀“嗤啦”一声撬开盖子。
浓郁的、带着油脂香气的肉味瞬间充满了小小的帐篷。他递给了安德鲁,还有一把勺子。
饥饿战胜了恐惧。安德鲁狼吞虎咽起来。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高级牛肉罐头!
他边吃边兴奋地、语无伦次地说着话,关于他的家,他的兄弟姐妹,他的饥饿,他对这片荒地的恐惧……那个中国男人就坐在对面,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昏黄的汽灯光映着他苍白消瘦的侧脸,那双深潭般的黑眸大部分时间都落在跳跃的炉火上,或是帐篷外无边的黑暗里,里面盛满了安德鲁看不懂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沉寂。
偶尔,当安德鲁因为吃到美味的肉而发出满足的咕哝声,或是手舞足蹈地描述着什么时,男人的目光会短暂地移过来,落在安德鲁沾着油渍的小脸上。
就在那样的瞬间,安德鲁捕捉到男人眼中那亘古不变的死寂冰层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深海中遥远星辰的倒影,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极其沉重的情绪,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和……一丝几乎被磨灭殆尽的温柔。
直到安德鲁吃完最后一口,满足地舔着勺子,男人才缓缓开口,说出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般的质感:
“我有一个儿子,”男人的目光这次没有飘远,而是落在了安德鲁身上,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专注。“如果他还活着,”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那平稳的声线里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泄露出一点深埋的痛苦,“应该像你这么大了。”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安德鲁懵懂的心湖。
他不太懂男人话语里沉甸甸的全部含义,但那种深沉的悲伤和怀念,比他见过的所有贫民窟的苦难都更安静,也更庞大。
那是一种……被彻底掏空后,又在废墟里固执地寻找着什么的死寂。
就在安德鲁有些无措地回望着男人时,一只冰凉的手,带着一种极其生涩、甚至有些迟疑的动作,轻轻地落在了安德鲁沾满灰尘的、乱糟糟的头发上。
安德鲁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那只手只是短暂地、几乎是象征性地触碰了一下,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克制和……一种仿佛触碰易碎品般的珍惜感。
那冰凉的触感,像一片雪花落在头顶,转瞬即逝。但就在那不到一秒的触碰里,安德鲁仿佛感觉到男人身上那层坚冰般的外壳,裂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泄露出一点点几乎无法感知的温度。那温度微弱得可怜,却与他眼中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微光遥相呼应。
随即,那只手便收了回去,快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安德鲁的错觉。
男人的眼神迅速恢复了之前的沉寂,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波动从未发生过。
第二天清晨,安德鲁在帐篷里醒来。
那个中国男人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帐篷门口,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他递给安德鲁一小叠用橡皮筋扎好的钞票——全是二十美元面额,厚厚一沓。
接着,男人带着安德鲁走到帐篷外不远的地方,指着一处地面。
那里,一块松动的水泥板边缘,露出一条狭窄幽深的缝隙。
“记住这个地方。”
男人的声音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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