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芙再次伸手戳动那斜晃的花瓶，瓷瓶在桌子上挣扎着滚了一圈，应声滑落在地，青瓷碎了一地。瓶中精心打理过的花也四散而落，花瓣零落地四散在地。

谢墨珩眼皮一掀，漆黑的瞳孔里闪过危险的意味。他没有阻止她，只是低头瞥过地上的碎瓷片。

姜暖芙却感觉到握住她的手力气更大了。她收回那只推完花瓶的手，低头看了眼手表，道：“我要休息了。”

谢墨珩用力，将她拉到身前，她的手被他拽着，抵住他的胸口。

姜暖芙趴在天鹅绒上，芬芳馥郁的花朵被她压在身下，她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沾染上花瓣。她看着他笑，道：“之前给我戴手链时还专门避开与我的身体接触，如今这么迫不及待，不过如此。”

谢墨珩掐着她的脸蛋，指腹陷入她柔软的脸颊，他低着头看她。离得很近，姜暖芙能清楚看到他的喉结滚动，落在她脸上的眼神也逐渐深沉，瞳孔似乎竖起来。

像饿了许久的野兽。

上世纪星际部分家族会通过注射野兽血脉来强化身体，但后面由于基因病和动乱多次爆发，已经被叫停了。

姜暖芙大脑急速运转，她上次梦境中就注意到谢墨珩的竖瞳，如今的情况再次肯定了她的猜测。她的手指抠了抠谢墨珩的掌心，他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视线从未离开过姜暖芙。

她被谢墨珩按在胸口处的手倾听着他过急地心速。

谢墨珩道：“你说得对，不过如此。所以，姜暖芙，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今天愿意来谢家？”

他面上很平静，很快就推测出真相：“银冕公学对你而言更危险。”

很简单的真相，若非需要他，她怎么会来谢家，可他之前想不起来，甚至看到她的背影还在窃喜。

他顺势松开她的手。

谢墨珩收敛眼中的自嘲，他道：“我不会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不会让人去查你的信息，也不会让人插手你的事情。快开学了，希望你一切顺利。”

姜暖芙坐直，她正将头发揽到身前，挑着上面沾到的花瓣。她余光瞥过智脑，想起金发青年，深觉头疼。她反问，“你在威胁我吗？”

“连伙同林烬遥当众刺杀都做得出来，我哪里敢威胁你？”谢墨珩忍不住讥讽，很快他的情绪又沉淀在深邃的双眸中，道，“那瓶花如何？”

姜暖芙错愕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下地面上破碎的瓷瓶。她突然觉得好笑，上次他们见面，洒落一地的是手链，这次则是花瓶。

“从客观的角度。”谢墨珩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迅速补上一句。

姜暖芙眨眼，他还真在意那瓶花，还是在意是“新娘考核”吗？她注视着地面上一片狼藉，眼睛眨动，进行到这一步，她知道，她是必须要点评他的插花不可了，而且是要从谢墨珩选中的“客观”的角度。

即使她完全不清楚插花，也承认谢墨珩技术确实不错。

“还行。”姜暖芙很草率地说，她起身，谢墨珩注视着她的背影，她的步履轻快，脚尖无声地点地，雀跃地向外走去。看来，待在这里真是难为她了。

走到门口，姜暖芙突然回头，“不过，非举世奇珍，又怎么配得上我。我想要的，是独一无二。”她回头，阳光倾洒在她的脸颊上，杏眸隔空注视着他。

珍稀花材在姜暖芙口中仿佛不值一提，她头发上还夹杂着花瓣，发丝仿佛在发光。

“刺杀的罪名太大了，我背不起。还有，”姜暖芙迎着谢墨珩的视线，耸耸肩，道，“你在意得是，我给你下/药还是伙同林烬遥？”

谢墨珩的呼吸声加重，他的手指扣在智脑上，阳光照不进他眼底。他仍旧坐在那个小椅子上，但整个人与刚才插花时截然不同。空气凝滞。

姜暖芙弯起眼睛，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我确实利用他给你下药。但算不上是伙同，只是讨厌你，想让你在当众出丑，有没有他，我都会那么做。”

说罢，姜暖芙转身，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离开前，她很有礼貌地关上门，独留谢墨珩一人在此。明明她已经离开，他还是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许久，他才笑了一声。

有人敲门，谢墨珩道：“进来。”

侍从小心走进来，低头看着满地狼藉，越过地上的碎瓷片，站到谢墨珩身后。

谢墨珩起身，向外走去，吩咐：“今晚让人再送一些花卉到我的房间。”

侍从有点惊讶，星际许多贵族确实会玩插花、熏香之类的雅事，但谢墨珩极少沾染这些，各种事物堆满了他的日程表，连同姜暖芙待着得这一小会，都堪称百忙之中抽空。接下来，他还有一场会议。

侍从鞠躬提醒他，参加会议的另一人已经到了。

谢墨珩有点意外，道：“之前都是卡点，不迟到就是超长发挥，今日反而来得早。”

他突然又问：“是谁给姜暖芙送花的？”他让人准备一些好玩的东西给姜暖芙打发时间，插花确实可以是其中一种，但为何选了插花。

侍从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以后姜暖芙的事情不要让他插手，她的事情，只需听我的命令。”

他想起姜暖芙发间的花瓣，指尖仿佛被羽毛荡过。

姜暮沉伸手，摘下了她头发上的花瓣，摊开手，示意姜暖芙看他手里的花瓣，姜暖芙没有看他的掌心，反而注视着他，他和上次没什么变化，他的下颌线条清晰却过于尖削，发丝细软，几缕白发不驯地垂落在过于光洁的额角和瘦削的颊边。

他对她的视线有些不满，吹起花瓣，花瓣在空中摇摇晃晃地飘落在地。

即使他对着姜暖芙吹起手里的花瓣，他的灰眸还是倦怠的，半阖的眼帘下，眸光涣散而缺乏焦点。

姜暖芙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了林烬遥。

林烬遥也是灰眸，像山巅常年不化的雪。而姜暮沉的灰眸则像冬日黎明前最沉滞的雾霭。

“搞得这么狼狈。”姜暮沉伸出手，指指她的头发，道，“上面还有很多花瓣。”

看似好意地提醒。他的视线向下，姜暖芙的裙子也被花枝勾得开线。

姜暖芙眼睛一转，很快想通了关窍，谢墨珩估计只是提供了一个大概的范围，具体的命令应该是姜暮沉下达的。她道：“插花材料是你让人送上去的？”

好贱，不愧是负好感度。

姜暮沉爽快承认了，道：“是上次妹妹给我提供的灵感。”

他特意在“妹妹”这两个字眼上加重语气，和那天审讯中姜暖芙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相对应。上次她利用名义上的兄妹离开，这次他就要用同样的理由反将她一军。

这人绝对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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