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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祓灵记》

26.救

严漱玉怔在原地,直至人群退散。

她匆匆回到客栈,进了王生房间,她一一检查,房间东西摆放位置几乎原封不动,不见王生留下的痕迹。

“可有物证?”

“有!”

胖官老爷与王生的对话犹在耳畔,这一对话在她脑子中不断盘旋,王生所指的“天”究竟何意?

天道?还是神明?

严漱玉急的团团转,初出茅庐便遇此等事,竟然想不到解法。

她坐在桌边,想给家里写信,想给月光子写信,提笔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严府的根基在京城,天高皇帝远,这王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能活到上京的那一天。

门派的中不乏武功高强的师兄师姐,但是山野门派和官府之间,总是被压一头的,她自己要行侠仗义,也不能拿门派去冒这个风险。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她的功夫,或可拼死救出王生,可救出之后呢?

李耀祖仍在,日昌票号仍在。

严漱玉回到房中,呆坐在窗前。这无力感,比面对最凶恶的怨鬼还要令人窒息。

忽然有人敲门,严漱玉起身打开门一看,是店小二,他道:“客官,昨夜那位公子退了房,却未结账。”

“我知道,记我账上。”严漱玉笑。

那小二这才放心点点头,“既如此,那就不多打扰了。”

待小二退去了,严漱玉关了门,将外袍一脱,仰面倒在榻上。

用月光子的话来说,世人各有因果,生死皆是挣命。同样在世为人,因果是相互牵连的,所以挣命靠自己,有时候也需要靠别人。

但是王生孤立无援,无法去依靠别人。

可他又不该死。

该死的人又还活着。

严漱玉脑子几乎要打架,她呆呆愣愣的看着帐顶,上面是一幅松海图,雕刻的栩栩如生,角落里却悬着个不起眼的纸包。

那不是她自己的东西,难不成王生所指的“天”原来是“上面”意思?

她弹坐起来,一把扯下那个纸包,打开看,竟是厚厚一叠泛黄的信笺,密密麻麻都是王生与祝姑娘的往来情书。

王生致祝鹃儿:

“子羡姑娘容艳胜海棠,慕卿才思若流觞。

山高水长情更长,琴瑟和鸣效凤凰。

待我蟾宫折桂日,八抬大轿娶娇娘。

娟儿卿卿莫相忘,月下花前誓不忘。”

祝鹃儿回王生:

“春闱在即莫彷徨,且将心事付文章。

妾心如磐石般坚,父母许婚意已彰。

愿君勤勉登金榜,不负寒窗十年光。

他日锦衣还乡时,与君携手拜高堂。”

每封信件都署有日期,林林总总,竟然能追溯到七八年前,二人竟然这么早就定了终身。

严漱玉何曾见过这般缠绵悱恻的情话,纵是她情窦未开,也羞得脸飞红!

忽见一封崭新的信件掺杂其中,拿出来一看,写的是:敬严姑娘亲启。

严漱玉正欲拆阅,忽闻窗棂传来“嗒嗒”轻响。她本不欲理会,那声响却愈发急促,只得推开窗扉探身望去:“谁!”

舒湛川手中抛着石子,仰着头看她,见她穿戴整齐这才凌空一跃而上落在屋檐上,严漱玉本就看信心虚,四目相更是面红耳赤。

舒湛川看她双颊绯红,似初绽芙蕖,粉扑扑、白净净,两厢对望对间,几乎一个倒仰要跌下屋檐去,严漱玉忙伸手一拽,“你做什么?”

“唤你半日也不应声。”舒湛川说。

严漱玉原以为是官府差役,见是他才松了口气,却又因方才惊吓,她有些恼:“你没事来此作甚?”

“不能来?”舒湛川他漂亮的眉眼带着不悦。他越过她肩头往里看,见桌面上摊开一群粉的白的五颜六色的信笺,心头没由来的一跳,他径自跃入房中:“怎么不请我进去喝茶?”说着要去桌上拿茶壶。

严漱玉去抓王生给她写的信件,因她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也她不道方不方便给第三个人知道。

舒湛川手疾眼快,先他抢过了那一封最新笺:“这是什么。”

严漱玉气坏了:“我都不知道你舒小公子这么无赖!”

舒湛川不能自如,可既已出手,断无退回之理,如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见信封上入目“严姑娘亲启”,他面色一沉:“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严漱玉知道他脸皮薄,断不会拆信,索性坐下叹道:“王生去告李耀祖,把自己闹进里去了。”

“哦?”舒湛川挑眉,将信递还给她,“这些都是他的?”

“是啊。”严漱玉撕开火漆封缄,取出信件来,展信细读,眉头渐渐紧锁。

这间隙舒湛川瞥见那些情意绵绵的字句,颇觉尴尬,自顾斟了杯茶:“写的什么?”

严漱玉将信递给他。他粗略一看,只见信中王生写道:“此间书信皆藏于家中暗格,幸未遭李家搜去。虽可证我与鹃儿旧情,然终有损她名节。此番鸣冤,胜算渺茫。若我不测,望姑娘将此信焚化,与我同葬。送信之恩与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信末另附一笺,托付严漱玉转交祝鹃儿,劝她在深宅中珍重自保,字字血泪,情深意切。

严漱玉感性,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

舒湛川放下信件,手足无措:“你哭什么?他还没死呢?”

“我哪里是为他哭?”严漱玉说舒湛川就是个木头,“我是我是为他们这段情伤悲,郎有情,妾有意,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严漱玉忽然想到王生似乎提了一句证人在飞山巷,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你哪儿去?”舒湛川拦住她。

“我这就去飞山巷。”她愤愤不平:“如果明日升堂有证人能够到场,作证他们早有婚约,或许能逆转局势。”

舒湛川起身拦在门边,“飞山巷的证人早就不在那住了。”

“什么意思?”严漱玉愣住了,她吸吸鼻子。

“住在飞山巷的都是他的街坊邻居,平头百姓哪个敢得罪权贵?”舒湛川淡淡道:“如果你说的证人是祝鹃儿的父母,那更无可能出场作证。”

“为何?这可关系到她的终身幸福,而她们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啊。”

舒湛川面上平静:“不是所有父母都似你爹娘那般疼惜子女。”

严漱玉不信:“你乱说。”

“你可以去试试,你便是踏破门槛,他们也未必理会!”舒湛川气她莽撞,又见她眼角挂泪,杏眼潮湿红润,表情倔强,像一种毛茸茸的动物,舒湛川深吸一口气,缓缓语气:“我差人去查过这事的原委。”

这出乎严漱玉的意料,她没成想舒湛川还去跑了这事。

镖局有踩盘子插旗的,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更何况这种摆上台面的消息,收集过来更加简单,舒湛川晃悠悠回到屋内,严漱玉把门一关,竖起了耳朵。

原来:这王生与祝姑娘青梅竹马,二人情投意合,十三岁开始参加科举考试,祝父见他才思敏捷,认为他一定能一举登科,曾亲口许下婚约,不料到王生考试五六个春秋,屡试不第,二人婚事也一直未能够落下。

祝姑娘从一而终,亦日日盼日日等,王生三年前丧父,孝期刚过,一切都在好转,王生挑灯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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