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锁链[京圈]》
那会儿秦鹤不知从哪儿听来要换人的消息,电话打来倒没发火,但话说得让人心里一阵阵发凉。
“乔宛星的选角是不能含糊。沈妍,前两天老爷子见过了,很认。”
“至于我什么想法。”
“还那样。没变。”
秦家在京艺圈根基深,但从秦老爷子往后就没人再涉足这行,有好些年,秦家只剩一个捧到天上的名头。
直到去年秦鹤忽然转了性要接手,没用多少时间就攒起了《南乔》的项目。
可归根结底,他还年轻。
捧的人也是个萍水不相关的小姑娘。
不像李熙云,全家都在京艺圈高高低低地混着,到哪儿都能刷个脸熟面子。
郑一鸣咬咬牙赌了。挂了电话,他直接跑了趟秦家,将李熙云的材料递到秦安河面前。
“秦老您看看,这小姑娘是不是不错?”
秦安河扫了几眼,还算给面儿地点了点头,“算是好苗子。《南乔》里有合适的角儿,可以让她试一试。”
郑一鸣:“可不就想到一处去了。这丫头之前按乔宛星的B角培养的,现在沈妍出了点问题,换她上,您看怎么样?”
秦安河竖起眉:“小沈出什么问题了?”
郑一鸣一脸为难地将那篇帖子的事情复述给秦安河听,又补充:
“我寻思着,女一号的人选总得慎重,务必得是干干净净的才好。这会儿换人算是仓促了,还是得您掌眼,组里都在等信儿呢。”
他话说得巧妙,不明内情的人听了,大多以为他满心都是在为《南乔》考虑。
京艺圈的人都知道老爷子眼里揉不得沙,用人最忌讳心术不正。
但偏这回,秦安河听完后,脸色沉郁地盯着郑一鸣,“依我瞧,你是在这行干久了,乱七八糟的事儿看太多,眼都浑了。”
“小沈那孩子我见过,不是能做出这种事的性子,你天天看着她排练,难道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眼瞧着到最后了来这么一出,摆明是有人做局害她,几十年前文工团里小姑娘间扯头花都是常事,现在你反而看不透了?”
被训了一通,郑一鸣悻悻走了。
一回剧院,秦鹤正在台下轻描淡写地点烟,整个剧组的人和他僵持对峙,却硬是被生压了一头。
郑一鸣在心底一声长叹。
秦家祖孙俩铁了心要捧沈妍,《南乔》的女主角就不可能再有变数。
最后一遍戏走完,秦鹤才将烟拧了,眼角扯出一点松惬。
郑一鸣在前面假装忙着,跟副导和制片聊无可聊,才不得不回过身招呼他。
秦鹤一如既往地好脾气面相,嗓音不温不火,“聊完了,定了吧?”
郑一鸣不敢含糊:“定了,还就得小沈来。”
秦鹤站起身,仿佛也不计较,“行。等会儿没安排了吧?我带她出去一趟,有事儿。”
郑一鸣没敢放松神经。
这祖宗没那么好说话。这笔账不可能不记,只是眼下还没想着让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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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出去没多久,沈妍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她有点累了。
秦鹤在看手机,司机专注路况,车内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她透过玻璃往外看,神思恍惚了几秒,今日辗转起伏了这么多弯,天竟然还没黑。
冷调香氛有些镇静的作用,沈妍整个人渐渐软下来,柔弱的骨肉陷进真皮座椅里,细软发丝被静电吸附出沙沙的声音。
秦鹤的眼眸凝了凝,在她身上挂了一阵,脸色似乎随着她的状态一同柔和下来。
她在他车上总是坐得规矩笔直,像闯进别家作客的猫,很少像这样放松。
他趁着她还没睡过去,勾唇淡声问:“困了?困的话送你回去休息,事情不急。”
小姑娘听了这话,立马又橡根筷子似的坐直,“不用。”
秦鹤弯了弯眸,温声“嗯”了下,似乎猜到了她会是这个反应,故意引她说出来,好替她振济精神。
他带她去了处私宅,老小区里的点式楼,“这附近是最早一批公务员小区。”
年岁悠久,别家大都重新粉刷了墙面。只有秦鹤带她去的这家与众不同,外墙铺了层郁郁葱葱的爬墙虎,刚冒出第一茬嫩叶。
沈妍明白了点,他这是要带她来见人。
秦鹤按门铃,嗓音循循对她说:“等会儿要见的这位是正经从法院出来的,后面转行做律师,专挑最难最苦的案子来做,也算有点成绩。你和他聊,有什么说什么。”
沈妍有些呆住,她没想到秦鹤找来这么个人物来帮她。
门一开,她还愣怔在原地,秦鹤以为她犯怵,伸手轻带了一把她的肩。
“我会在旁边,不用害怕。”
比起害怕,她更多是惶恐。
秦鹤显然不是第一回造访,进了门,熟门熟路地往二楼走。
走了一半,碰上个一手盘核桃一手摇着蒲扇的老人家,秦鹤问了声好。
老人家挂了件丝质汗衫,脚上一双朴素布鞋,精神矍铄地斜了他一眼,颇为嫌弃地骂:“来了?人在书房直接去吧。一个二个都不听话……”
秦鹤笑了笑,侧身让开路:“您老慢着点儿。”
他带沈妍进了书房。律师自我介绍叫欧麓,看着比秦鹤要年长些,不知是不是在这行做久了,川字眉很深,一身正气。
沈妍坐得有些局促,生出一种让渊博学者批改小学生作业的窘迫。
欧麓并不怠慢,双目炯炯盯着她,声如沉钟:“不要紧张,阿鹤把你的情况和我简单说了。这几年我一直在关注网络造谣的案子,也参与经手了一两个,还算有点心得。”
秦鹤搬了把椅子,往她身旁一坐,在她和欧麓之间筑起无形的安全网。
“你搞这么严肃干什么,当开庭啊?转行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端着,律师是服务从业者,态度放亲切点儿啊。”
欧麓脸上的纹路当即松下来,皱着眉看他:“你在这儿掺和什么?下去陪我家老头下盘棋不行么。”
秦鹤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嗤了声:“不去。听他变着花样数落我几十分钟,我能疯。”
欧麓眼里浮出幸灾乐祸的意味:“这是刚才碰上了?谁让你有话柄落人嘴里,事儿都是你自己做的,还不让说了。”
秦鹤阴阴霭霭地从眼皮底下看他,“谁也别说谁。”
秦鹤当年没听家里安排,跑去国外读了别的专业,末了还是回来接秦老爷子的衣钵。
无独有偶,比他大几岁的欧麓从法院辞职时,也把他刚从公检法退休的父亲气得指着鼻子骂。后来兜兜转转,欧麓又当回律师,轻车熟路就成了燕城最有名的那一批。
这几年他专接边缘地带的案子,反推司法完善,隔三岔五就得跑去法院开会。
两家有点来往,老一辈人聚起来,总要把两个逆子拎出来骂一顿解气。
有他俩这几句,气氛没那么肃穆了,沈妍也松了松弦,将事情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欧麓听得更仔细,时不时打断她,抓着细节问明白。
得知她早上先去做了公证,欧麓不住点头,夸她做得好。
顺便白了秦鹤一眼。
“都自己人,我就明说了。”
“事儿不复杂。但要是走司法途径,假使又是高中生干的,最后结果可能聊胜于无。”
“你不如再想想。”
沈妍听得心口发凉,像被撬开一个洞,呼呼地往里灌冷风。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不是这样。
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权益,这才是她的认知。
今日却被一名律师亲自打碎了乌托邦。
沈妍不死心,揪着执念问:“就没法律能治他们吗?您是经验这么丰富的律师……”
欧麓笑了,看着她单纯固执的眼睛,正要说什么,被秦鹤幽幽暗暗地递了记眼神。
男人仿佛没怎么认真听,随意拨弄着袖口,看客似的冷清。
但他依稀察觉出这小姑娘或许对秦鹤而言不同寻常。
他至少不能太急。
欧麓顿了顿,和气地反问:“哪有说不能?只是结果不会让你完全满意的。”
“法律是最低限度的公共道德,它能让作恶者付出的代价很有限——绝大多数受害者都会觉得,他做了那么严重的事,对我伤害巨大,怎么只用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是律师,维护司法正义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协助委托人解决问题。我给你的方案,就是能最直接解决问题的方法。”
沈妍听明白了。
她垂着头,半天没说话。
书房四面窗大开,屋里有窗外草木的气息。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淅沥沥的雨,潮气渗进来,像将她也打湿了似的。
纸糊的世界在这场春末的小雨里软塌下来。
有那么一会儿,她几乎要接受这一切。
但秦鹤却忽而出声,嗓音淡淡地拨开潮雾,替她做决定:“走司法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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