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心》
突厥王庭内,气氛凝滞。
阿史那沙津面沉如水,手臂一挥,厚重的《各域药集》就正砸落在多兰葛尔若座前披着兽皮的案几上。
书页弹开,发出哗啦一声刺耳的响动。
华服女子眸光骤寒,冷冷迎上阿史那挑衅的目光,却未发一言。
她伸出缀满宝石的手,近乎优雅地拂开散乱的书页,指尖翻飞间,精准地定格在记载噬骨毒的章节。
然而,那页纸已不翼而飞,只留下参差的断口。
她指尖捏着那残缺的边缘,指节微微泛白。
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
“阿史那沙津。”
男子眉峰锐利地一挑,暗绿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危险的光,语含不屑:“可敦有何吩咐?”
“你可知罪?”多兰葛尔若的声音陡然升高。
阿史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知末将何罪之有?”
他周身戾气乍现,原本伏卧在他脚边假寐的苍狼倏然抬头,颈毛倒竖,森白的獠牙自唇缝间呲出,喉中滚动着低沉的咆哮,幽绿狼眼死死锁住多兰葛尔若。
“啪!”厚重的药集被多兰葛尔若猛地摔在地上,扬起细小尘埃。
她猛地站起,华美衣裙上的宝石随着晃荡撞击出细碎的声响,目光如刀刃般狠狠剜向阿史那,“你自己看看!”
阿史那视线似无意地扫过地上的书卷。苍狼低咆一声,虽未完全收敛敌意,却依令起身,迈着谨慎而无声的步伐走到散落的药集旁,低头叼起,转身回到主人身边,将书放在他脚边,又伏下,目光依旧警惕地盯视着对面。
阿史那俯身拾起,指腹摩挲着那撕裂的断口,动作缓慢。
一页缺失......他的眸光骤然锐利起来,脑海中,另一个男子的身影瞬间闪过。
他面不改色地翻过残页,上面赫然记载着,“此毒乃草原突厥王室一脉传承,专用于克制王室子弟间夺嫡,唯历任可汗知解毒之法。”
“呵。”
阿史那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撕掉的这一页,可敦是怕被下毒之人查到你头上来吗?多兰葛尔若,不,或者我是该叫你,周......”
“大胆!”多兰葛尔若气急拍案,浑身珠翠叮当乱响,声音因惊怒而尖利起来,“阿史那沙津!你怎敢!来人……”
僵持间,沉重的叮当响声打破了帐内的死寂,帐帘被一只骨节粗大的手猛地掀开。
阿史那邈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如山岳般带来沉沉的压迫感。
他目光如炬,瞬间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目光却在看到女子委屈的面容时瞬间柔了下来:“若儿...”
这声呼唤像打开了闸门,多兰葛尔若蓄在眼中的泪水倏然滚落,她提起华丽繁复的裙裾,像雏鸟般扑入阿史那邈的怀抱,带着哭腔控诉:““可汗!你管管他!阿史那沙津他……他又对我不敬!你要为若儿做主!”她身体微微颤抖,显得无比柔弱。
阿史那沙津在可汗出现的瞬间,严重所有的戏谑与锋芒尽数敛去,化为纯粹的恭敬与服从,他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垂手沉声道:“可汗!”
阿史那邈宽厚的手掌轻拍着怀中女子的背,眼神却掠过跪地的阿史那沙津,扫过地上散乱的《各域药集》,最终停留在多兰葛尔若脸上未干的泪痕上。
随后,口中溢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他管得了万顷草原、十万铁骑,却似乎永远也理不清眼前这两人之间的纠葛。
好言将多兰葛尔若哄出大帐后,阿史那邈坐回那张铺着斑斓兽皮的上座。他提起沉重的金壶,琥珀色的美酒哗哗注入高脚银杯,醇厚的酒香在帐内弥漫开来。
见阿史那沙津依旧跪在原地,又一声叹息从口中溢出,声音带着疲惫:“津儿,起来吧。你又何必总是跟她针锋相对?”
阿史那沙津抬起头,眉宇间透露出不解与坚持,“可汗,并非津儿主动挑衅。是可敦屡次通过可汗处处利用我去达成她不可告人的私怨!这几次三番地将手伸向大周,竟然就是为了沈渊将军的女儿!”
他声音因激愤而微微提高,“可汗!噬骨之痛何等酷烈?您比我更清楚!那位女子不过只是个无辜之人!可敦她多次与大周暗通款曲,此等行径,与叛国何异?!”
“沈渊?”阿史那邈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一簇,摩挲金杯的手指也蓦地一顿,任由杯中美酒漾出细微涟漪。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搅动起带着铁锈与血腥味的记忆。
他抬眼,直刺阿史那沙津:“沈渊的……女儿?”
阿史那沙津在他逼视下心头一凛,垂首应道:“是。末将查明,确凿无疑。”
帐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只闻火盆中炭火的噼啪声。
阿史那邈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再开口时,声音已沉如磐石。
“我突厥铁骑纵横草原,然列阵之法不如大周精妙,粮食补给更是仰赖天时。此诚生死存亡之秋也。津儿,”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养子,“我要你潜入大周,不仅要习其练兵列阵、农耕蓄粮之术,更要查明此女中毒真相,以及......若儿与她究竟有何旧怨。”
阿史那沙津胸中激荡,他单膝重重砸地,右手抚胸:“津儿领命!津儿定不负可汗所托!”
突厥王庭的狼烟尚未散尽,三千里外的大周北境巡营,寒风已裹挟着初秋的凛冽。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一骑快马踏碎薄霜,直冲主帐。
“报!沈将军急令,请冯主将即刻相见!”
冯运掀帘出帐,正见沈渊高踞马上,风尘仆仆,素来沉稳的脸上是罕见的焦灼。
冯运心头一跳,面上却分毫不显,疾步上前便依礼欲拜。
“免礼,即刻随我去喀那涧!”
随即,马声嘶鸣,沈渊调转马头,往喀那涧的方向疾去。
望着沈渊一骑绝尘的背影,冯运脸上那点恭敬瞬间冰消瓦解,只余下深沉的阴鸷。
他侧首,声音压得极低:“都弄干净了吗?”阴影中,军师微微颔首:“将军放心,喀那涧那边,天衣无缝。”
看着沈渊离去的方向,冯运鼻腔里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倒是比预想的更心急些。”
言罢,翻身上马,朝后面的士兵一挥手:“跟上!”
喀那涧。
雪峰环抱,涧边寒风呼啸,溪流自高崖蜿蜒而下,一处浅滩上,半副残破的玄色铁甲包裹着森森白骨,在暗绿的草地与薄冰间显得格外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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