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向容出现得比庄澄想的还要快。

听见手机里的“我到了”，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用尽所有力气爬起来，拿好东西抓着楼梯扶手往下挪。

他已经痛到觉得眼前视线都开始模糊了，看到门口熟悉的身影时，终于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路向容及时伸手把他扶住，动作生疏地尝试了两次，才成功抄过他的腿弯把他抱了起来。

庄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闻到他衣领上清冽的气味，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头晕目眩的感觉都缓解了些。

被塞进车后座之后，他还是用这个姿势靠着路向容，同时双手用力按压胃的地方，好像这样挤着就没那么疼了。

路向容看他按得指节都发白了，抓住他的胳膊：“你别那么用力。”

“不行。”庄澄说话都轻飘飘的，“……只有这样才能好点。”

“那我替你按。”路向容说完把手放在他肚子上，“这儿吗？”

“……上面一点。”

路向容挪了下：“这儿？”

“嗯。”

庄澄发现他按得确实有效，一只手比他现在没什么劲的两只手还管用。

路向容又拉起他的胳膊：“我听说按一个穴位有用，给你试试？”

庄澄都知道他要按哪里了，以前他胃疼路向容也给他按过，说实话没觉得有效果，但还是点了点头。

路向容开始在他手腕下面一点缓慢地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是没那么痛了。

就是这车开得不太稳，晃得他一阵阵犯恶心。

车猝不及防拐过一个大弯后，庄澄猛地睁开眼睛：“我想吐。”

情急之下，路向容飞速伸出手就搁在了他下巴底下。

庄澄忽然不想吐了，甚至有点想笑，泛白的唇扯起来：“……你神经啊，用手接。”

“这不是没办法么，出来的时候就抓了个手机，要是我带包了还能让你吐包里。”路向容仍然没收手，“你还吐不吐？”

庄澄虚弱道：“现在没感觉了，你要真的用手接了，一年都不要拉我的手。”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瞄了一眼，觉得这应该是对小情侣，插了句嘴：“吐你男朋友身上哪都可以，别吐车里就行。”

庄澄靠着路向容肩膀没劲反驳，路向容嘴唇动了动，最后也没说话。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附近的医院，下车后庄澄觉得自己好多了，还没往急诊迈步，路向容又是一个公主抱把他捞了起来。

“……”

真是一回生二回熟，路向容这方面进步的速度快到惊人。

好在凌晨的急诊大家都各愁各的，没什么人看他们，医生简单检查之后，很快给他诊断了急性胃炎，开了几瓶点滴让他打。

看着路向容先问注意事项，又跑前跑后给他缴费拿药，庄澄忽然觉得这个年纪的路向容已经很靠谱了，大概是一直一个人生活的缘故。

打上吊针后，庄澄肚子疼的感觉缓解了很多，这才发现对面坐着输液的小孩一直在盯着他看，大约三四岁的样子。

他扯起嘴角对小朋友笑了一下，小朋友立刻害羞地钻到妈妈怀里去了，小声说着“哥哥看我了”。

“别乱动。”小孩妈妈赶紧把孩子捆着小木板的手摆好，冲庄澄抱歉地笑笑。

“你怎么没那个板子？是不是护士忘了。”坐在旁边路向容突然发问。

庄澄无奈地看着他：“有没有可能我是大人，不绑手也不会跑针。”

“这样。”路向容低头看了眼他搁在扶手上的手背。

“你是不是没打过点滴？”庄澄问。

“对。”路向容语气暗含骄傲，“我的身体素质就是这么强。”

这时候对面的年轻妈妈摸着孩子的手，跟她老公说：“输液室空调也太冷了，小宝手凉得跟冰棍一样。”

“忘给他多带件衣服了。”小孩爸爸说着，马上把自己的衬衫脱下来，把孩子裹成了个粽子。

庄澄正觉得小孩爸爸露出来的老头背心很搞笑，忽然感觉肩头微微一沉，路向容已经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他身上。

他愣了下：“其实我还好。”

“说不定等会就冷了。”路向容坚持道。

庄澄也没继续拒绝，留有体温的外套贴着他的后背，确实挺暖和的。

对面小孩妈妈继续指挥她老公：“你坐小宝左边，用手把输液管捂着，不然输进去的水太冰了他还是会冷。”

他扭过头，只见路向容已经一声不吭地把他的输液管握在了手里。

真就现学现用，速度之快让他不得不佩服。

处在温暖的环境里，人就容易昏昏欲睡，很快庄澄开始靠着椅背一下一下地点头。

路向容忽然轻拍了他一下，语气有些局促地说：“要不你还是像刚才一样，靠着我睡。”

庄澄想到他没有打针的经验，坐直了说：“我不睡，点滴打完了一瓶得喊护士来换的。”

“我还不至于连这个都不懂。”路向容道，“而且现在没到我睡觉的点，闲着也是闲着。”

也是，庄澄想，有些人都是上午上课睡觉的。

“好吧。”他掏出手机，“那我定个六点半的闹钟，免得我们都睡过去了。”

路向容诧异地看着他：“你不会还准备去考试吧？”

庄澄点头，因为生病眼圈红红的，但目光很坚定：“当然了，这可是我转学后第一次考试，我还好好复习了，你也必须参加。”

路向容欲言又止，最后说：“那你赶紧睡。”

庄澄带定好闹钟，往路向容肩膀上一歪，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没过几秒就进入了梦乡。

路向容倒是过了好久才恢复正常呼吸幅度，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人，确定他睡着了，才伸手轻轻地拨开他落在脸上的发丝。

庄澄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垂落的睫毛时不时抖动几下，脸色也比平常苍白，缩成一团的样子格外脆弱。

刚才到庄澄家楼下的时候，他看见不止一个房间亮着灯，但庄澄没有叫家人陪自己去医院，说明他们肯定对他很差。

他是今天晚上庄澄第一个求助的人吗？

不管是不是，现在都是他在庄澄身边，说明他在对方心里是可以信赖的人。

时间的流速好像变慢了，又叫护士换了一瓶药后，路向容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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