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同学的逆鳞》
秦删靠着叶韶的墓碑睡了一个下午。
工作人员因为担心看了几次,没敢提醒。
恍惚中叶韶温柔地帮他擦着泪,笑容和煦:“小朋友撕掉你的画,你就揍他啦?”
秦江一把将他捞在肩上,举着他的双手来回跑,哄得他笑,叶韶催促着,担心父子俩摔跤。
可秦江似乎真的不太靠谱,脚一滑,向后仰去。叶韶吓掉了魂,不顾一切冲过去想接住秦删,怎料秦江瞬间直起腰,将秦删拎下来抱在怀里,乘机亲了叶韶的脸颊一口。
叶韶用拳头不轻不重地打着秦江的胸口,嗔怒:“你真够烦的。”
再醒来,晚霞已经只剩下个尾巴,秦删揉揉眼睛回到学校。
打开门,嗅到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鱼腥味。秦删用食指挡在鼻下,放快脚步走进客厅。只见秦守华坐在沙发上,喜笑颜开地面朝他。
没等秦删问,秦守华就主动解释起来:“小柴刚才给送来一箱鱼,说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已经放进了冰箱。”
“他待了多长时间。”
“来的时候天还热着,走的时候风有些冷了。”
“这么长时间?”秦删垂眼想着,缓缓走到房间,打开窗户向外看去。柴邵的宿舍楼层没亮灯。
估计是等不到自己,所以先将自己的东西从宿舍带走了。
一夜辗转。
放假后秦删的作息没变化,依旧早起学习,学到很晚。
尽管前一天是看父母的日子,可过了那几个不太好受的时刻,回到家面对秦守华时,他的脸上就能立刻恢复如初。
每年的昨天,秦守华总是起个大早,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拉着秦删到墓前絮絮叨叨说着一年发生的事。
而她也清楚秦删下午到晚上都去做了什么。
两个人彼此心里清楚,却也不主动询问。
书桌的台灯像往常一样打开,散发的光昏暗地拉出各种物品的影子。窗户将少年的影子霸占在玻璃里,随着风摇摆不定。
暑假清校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到了今天,校园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走完了,不过昨天校园里还有着一个人。
放假几天以来,这个人从不在离校的人群里,而是十分自然地留下,拖延着,直到今天。
至于这个人一直拖延的原因,也许是为了陪一个没趣的人。
也或许是他真的不想回到那个光是站在门口听见父母的声音就厌烦得令人皱眉的家。
对于柴邵的很多事情,秦删总有些欲言又止。
台灯下悠悠飞过来两三只细蚊,缠绵旋转,追进最亮的地方,秦删听着声音,心情闷闷的,拍掉了台灯,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起身的时候,兜里的东西下沉牵动了衣角,秦删才注意到自己放了一天没派上用场的手机。
他摸出来,摁开机键。屏幕依旧漆黑,再按了两下,还是没亮,看来关机了。
接上电源,屏幕终于有了反应。开机的画面一结束,秦删看到了屏幕上的几条未读消息。
好在是五分钟前的消息,发现的不算晚。
我在:看窗下。
我在:秦老师
我在:[未接来电]
我在:好啊,你房间明明亮着台灯
我在:不理我,我可要干大事了。
秦删手一抖,扔开手机,略显着急地冲到窗边,低下头,和正在爬排水管的柴邵碰上视线。
这个人嘴里咬着一装满零食的塑料袋,仰着头,眯眼憨笑。
秦删的心跳似乎重拍,但很快安定下来,伸手抓住柴邵的一只手,撇开窗户,将人小心拽进了屋里,两人由于失重一齐摔在床上。
“我…”
零食袋子落在地板,掉出来许多。秦删推推柴邵的肩,柴邵讪讪地从他怀里爬起来,坐到床的一边。
秦删站稳,默不作声地捡起地上的零食。柴邵拉上了窗。
沉吟片刻,忸怩地开口:“来找你和我一起去绿茵场吹风。”
秦删将零食袋拎到书桌上,转过身,严肃地皱起眉:“怎么不从门进来,要干这么危险的事?”
“我看奶奶睡了,不方便打扰。给你发消息想让你下楼,你也没回复,所以我只好这样找你。”
柴邵刻意将语气放得委屈,抿唇的动作显得更加落寞。
秦删僵持片刻,偏过头不看他,木讷地表示:“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很危险。不是要去吹风,可以。”
有个得意的笑声一秒即散,柴邵兴奋地坐上桌沿,眼盯着秦删的脸,“等的就是这句话。”
校园里的路灯自动亮起,将无人经过的小路铺上树影。绿茵场空旷得冷清,却正合暗藏心事的人们的意。
七月份初,空气不再凉,叶子长密了,柔软的草地时常暖呼呼。
零食从半空倾洒,丰富了地面的颜色,少年心满意足地倒下去,将手臂当成枕头。
秦删坐在一旁,手肘搭在膝盖上,侧脸依旧显得寂寞。柴邵转脸看他:“去校外买的零食,什么都有,你尝尝椰蓉曲奇。”
秦删在零食堆里扫视,拿起其中一袋,用指尖剥开,递到了柴邵身侧,像是随口提起:“你昨天下午搬的行李?”
“明天才搬。”柴邵眼瞅着那袋撕开的零食,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翻坐起来,取出一块曲奇抵住秦删的嘴唇:“让你吃,不是给我吃。”
那张嘴唇迟疑片刻,张开咬了一口。
“没见你按时开灯,以为你走了。”
“所以,你看起来才这么忧郁么。”
秦删沉默了。
柴邵忽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心中抓狂,恨不得拍晕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挑逗秦删成为了习惯,偏偏在这个时候还要发作。
他暗自懊恼,却听到秦删淡定的嗓音轻轻响起:“占了一半。有时候突然不想让你走。”
“什么……”
柴邵忽地变得木愣,时而翘起嘴角,时而露出难过的神情,喃喃:“我太坏了。”
“坏?”
“我...”柴邵将脸埋在腿间,衣服勾勒出肩胛骨的线条,单薄,坚韧,是少年的身姿,声音像是从鼻腔发出来,闷闷的:“昨天做了件很过分的事情。我...跟踪,咳,跟踪了你。”
良久,世界归于安静。
柴邵说得满脸通红,既觉得羞耻,更害怕秦删讨厌他。他想在这逼人的沉默里长久地失忆,他想将时间倒回去,吹吹风,吃完零食,就散了不好吗。
又过了一会儿。
一件带着余温的外套自头顶盖下来,那忽然凉的发抖的风,顷刻被隔绝,秦删隔着布料揉揉他的头发,坦然地告诉他:
“我知道你在后面,为什么没再跟上来?”
……
今天的反射弧好像很长。
柴邵反应了好一会儿,一把掀开头顶的外套,无意识抓住了秦删的手掌,明亮的眼睛灼热地对上秦删稍有笑意的眼,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你竟然知道。”
“为什么没再跟上来。”
“嗯?我跟上去,可能不太好。”
“这样确实不好。如果你光明正大走在我身边,倒是很不错。”
柴邵被对方的话语惊得脑袋一片空白。
柴邵发觉自己喘不过来气,将双手往后一撑,摇摇头:“别开玩笑了。我真的很自责。”
“自责什么。”
“算了…”
“你今天不就是为了告诉我吗,反悔了,怕我生气?”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柴邵更加羞恼,倒回草坪,侧身背对他。安静几秒,他终于说出口:“去年七月开始,我一直都误会了你。以为你拿两捧花,是为了追求两个女生。直到昨天,我依然带着偏见,跟踪你也是因为这个。我不知道是你是为了看望你的父母,我真傻,那么明显的事情...很抱歉。”
“嗯,和我猜的一样。”
柴邵这次真的抓狂了,立刻转身坐起来,反倒开口质问:“这个你怎么可能知道!”
“在花店的时候,你怒气冲冲的,像那只看到我就炸毛的长毛猫,那只猫叫什么名字。”
“她叫妮妮。不对,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的也根本行不通,我就不能是因为下午不想工作吗。”
“那你跟在我身后,一副要捉奸的表情,也是因为不想工作?这似乎,更加说不通。”
柴邵“噌”一下子站起来,乱抓头发,耳朵惨红:“啊呸,什么捉奸乱七八糟的,我只是想看看哪两个女孩这么倒霉,想要替天行道!”
秦删抬手拉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掌心曾经有一块为他出现的伤疤,柴邵心口一软。
“很遗憾,你无法替天行道了。”
这话真奇怪。是解释,还是安抚?
在想什么?!
柴邵晃晃脸回过神,被秦删拽过去坐下,表情一本正经起来。
“今晚我很不想开玩笑,不知道有人在担心你么。”
秦删眸光扑灭,无所谓地翘起一边嘴角,“我没伤心,没难过,也没崩溃。”
柴邵欲张嘴,眉头蹙起,表情似有不忍,也很无奈,只是闷头嘀咕:“但只要你想,都可以做。”
“......”
“我不是别的什么人。如果你也这么认为的话,我想我可以借給你擦眼泪。”
清风中一声轻笑:“看来又吹感冒了,回去吧。”
秦删的手始终撑在地面,手指抓紧了假草。
柴邵和他分开,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怪腻歪的,于是低下头。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达到交心的关系。”
秦删垂眸想了很久,“一般来说,这是个水到渠成的过程。不过你既然问我,我可以给你作个弊。”
“你给的小抄哪有不要的道理,我收了。”
柴邵笑笑,手指胡乱在零食包装袋上游移,停在一包樱花味的糖上,抛给秦删一颗,自己也吃了一颗,双手往后一撑,眉目柔和。
“我想听听关于你的事。”
“比如父母,是不是。”
“又被你猜到了。”
“什么都写在脸上,想猜不到,都和奥数一样难。”
“有么。”柴邵搓搓脸。
“想知道什么。”
“这种话题,我好像应该做被动方,所以,你愿意说的,才是我该听的。”
“我父母的事,和流传的没太大差别。飞机失事,双双丧命。”
柴邵嘎嘣一下嚼碎了糖,闻言放缓动作:“这些我没有打听过。我为叔叔阿姨感到惋惜。但我更在意的是,你这些年很难过吧。”
“还行。留有一个亲人陪我,挺好的。”
柴邵不忍心再继续问下去,忽然打心底里庆幸世界上有秦守华的存在。
“你呢,对我也有很多疑问吧。”
秦删嗯了声,侧过脸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想回家。”
预料到会是这个问题,柴邵十分坦然,“见到那对喜怒无常的夫妻,就很讨厌。”
“他们对你不好?”
“说不上好坏。我妈比我爸负责得多。但是两个人的德行也一样,吵了架就离家出走。小时候,几乎年年都有半个月见不到他们,我外婆就只好大老远过来照看着我和我姐。现在长大了,消失的频率也就更高了。刚开始很难过,后来就渐渐随他们去了。”
秦删没说话。
“他们这么多年吵架的原因,百分之七十五都是因为我爸忘不掉之前喜欢的女孩。”
“那你妈妈的生气该得到理解。”
“她不需要我们的理解,只需要我爸的理解,但我爸不是人,从来不解释,也不会哄她,总是故意把她逼疯,然后自己去公司住。我妈也就发了疯地追出去,当然,没一次追上过,所以结局都是两人消失不见,留下乱七八糟的客厅给我们。”
“......”
柴邵说着觉得口渴,顺手将秦删腿边的那瓶拧开喝了口,顺便看了看他,发现他正以一种复杂的眼光盯着自己。
他笑:“干吗,你这样子,像是遇到解不出的题目了,很难得见的表情。”
秦删舒展眉心,无奈地朝他额头弹了一下:“还笑。你这是麻木了。”
“我额头也麻木了。”柴邵用水瓶贴着额。
秦删给他拢紧外套,若无其事地转开脸:“天晚了,该回去了。”
柴邵本想趁机抓住那只手,却老是晚一秒,说不准是他自己反应慢,还是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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