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夏荔枝红》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门铃响起。洪姨通报,沉家姐妹来了。
沉雁坐在轮椅上,由妹妹沉月推着。沉月虽然是妹妹,但却是更加温婉的那个,沉雁则显得明艳活泼,虽然一条腿被截肢,但她脊背挺直,眼神明亮,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丝毫没有自怨自艾的阴霾。
“冒昧打扰了,倪小姐。”沉雁的声音柔和悦耳,“上次海边一别,我和小月都有些挂心。今天刚好路过附近,想着来看看你。”她环顾了一下李宅雅致的大厅,由衷赞叹,“你的家真美,布置得很有格调。”
倪惜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她强打起精神,请她们到自己的书房小坐。
这是她的一方天地,充满了她的气息,安静而私密。
沉月推着沉雁的轮椅进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她的目光很快被堆在茶几旁边矮柜上的那一摞书吸引了,正是姚睿轩之前买来的各种儿童文学作品,有些已经被倪惜翻阅过。
“咦?”沉月眼睛一亮,指着那堆书,惊喜地转头对沉雁说,“姐,这里也有你的书诶,天呐,原来你真的是畅销书作家!”
沉雁闻言,也顺着妹妹的手指看去。当她看清那堆书的封面和作者名时,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她转动轮椅靠近矮柜,小心地拿起最上面那本,翻开扉页和内页。书页边角有轻微的翻阅痕迹,某些段落旁还有用铅笔划下的、极其细微的短竖线。
“这……倪小姐,你……你真的在看我的书?”沉雁抬起头,看向倪惜,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巨大的喜悦。她显然没想到,在这个场合,会以这种方式看到自己的作品,并且明显是被认真阅读过的。
倪惜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看沉雁,又看看那堆书,再看看沉雁手中那本熟悉的《少年的秘密》。
“你……就是这些书的作者?”倪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
沉雁用力地点点头,脸上绽放出温暖而略带羞涩的笑容,那笑容让她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是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的读者,还是你。”她看向倪惜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亲近和找到知音的欣喜。
巨大的震撼席卷了倪惜,她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沉雁。那个写出温暖纯净文字,充满希望和生机的故事的作者……竟然是这样一位遭受了巨大挫折的女性?她脑海中闪过书中那些充满生命力的句子,再对比沉雁此刻温婉却坚韧的笑容,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钦佩和深深感动的情绪在她心中汹涌澎湃。
沉雁看着倪惜眼中流露出的复杂情绪,似乎明白了她的震撼,她轻轻抚摸着书页,微笑道:“生活有时候很残酷,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去发现和传递那些美好的东西,对吗?书写它们的时候,我自己也获得了力量。”
倪惜看着沉雁,看着她明亮坦然的眼眸,看着她身下冰冷的轮椅,再感受着她文字中流淌的温暖和力量……一股强烈的敬意油然而生。
“是的……”倪惜看着沉雁,真诚地道谢,“谢谢你,沉小姐。你的书……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尤其是在……最近。”她没有明说,但彼此都懂。
沉雁了然地微笑,眼神温柔而包容:“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在文学构筑的天地里,心防悄然卸下。
倪惜轻声道:“过去的一段时间,我先生始终不解我为何钟情儿童文学。但在我看来,优秀的儿童文学疆域辽阔。如《城南旧事》,如《杀死一只知更鸟》,它们超越年龄界限,是永恒的经典,滋养着所有渴望真挚的心灵。”
沉雁深有同感,分享创作心得:“孩子们的需求往往比我们想象的更独特也更深刻。我以前是在杂志上写专栏的,后来才改变赛道去写儿童文学。刚开始写作时,我低估了他们的需求,情节的张力、情感的深度,我以为他们读不懂。”她眼中闪着光,“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的好故事,能点燃所有年龄的好奇心。”
沉月在一旁笑着插话:“我小时候最迷少儿版《水浒传》,那些英雄好汉的故事,至今想来都热血沸腾。”
倪惜陷入回忆,片刻后莞尔:“我童年印记最深的书,想来想去也应该是《基督山伯爵》。”
“你童年就读这些了?”沉月惊讶睁大眼,“这是小学生读物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不止。”倪惜目光扫过书房里直抵天花板的浩瀚书墙,“我妈妈很喜欢看书,所以带着我看了很多的书,我小学毕业时,已经读完了狄更斯所有的作品。”
沉家姐妹惊叹不已,环视这书海堡垒,一切不言自明。
倪惜转向沉雁,眼中是纯粹的欣赏:“沉雁,你所做的意义非凡。儿童文学是为孩子们打开的一扇窗,掀开世界帷幕的一角,让他们得以窥见世界的模样、人心的光谱、社会的肌理乃至人性的幽微……这是多么珍贵的启蒙。”她语气真挚,“如果在我的童年时候,不是我妈妈循循善诱,而是硬塞给我陀思妥耶夫斯基或歌德、卢梭,恐怕只会让我对文学敬而远之。”
沉雁闻言,促狭地挑了挑眉,带着难得的坦率自嘲:“说来惭愧,我至今都没能读完《浮士德》。”这对一位作家而言,几乎是难以启齿的“污点”,但她却说得轻松自然,笃信倪惜不会因此轻看,更不会传扬。
倪惜果然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默契地举杯:“我倒是读完了,但效果跟你没读也差不多。”
两人相视而笑,茶杯在空中轻轻一碰,清脆的声响是心照不宣的共鸣。
窗外,雨丝依旧缠绵。但在这书香氤氲的静谧书房里,暖流悄然涌动。沉月看着姐姐与倪惜之间流淌的无言默契与深刻敬意,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
天色将暗,姐妹俩还有其他的安排,所以不等晚餐就要离开了。临别之际,沉雁郑重向倪惜发出邀请。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倪惜:“我的新书即将收尾,不知是否有幸,能邀请倪小姐为它绘制插画?”
倪惜瞬间愕然,这个邀请完全出乎意料。
沉雁看着她惊讶的表情,眼中掠过一丝得意,笑道:“我可是真金白银拍下了你的画作,并且挂在了新居最醒目的位置。这份诚意,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对你的画作是真心喜爱吗?”
“你知道那幅画……是我画的?”倪惜失笑,想起自己曾想方设法要赎回那幅“黑历史”,甚至还威逼阿坏,搞得他那一周都绕着她走。
沉雁狡黠地眨了眨眼:“周昭小姐策划的那场展,若少了你的作品,岂不奇怪?况且……”她语气笃定,“画作下方的简介写得清清楚楚——作者Elizabeth。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一刻,倪惜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她们早已是神交,她倾慕于沉雁笔下构筑的温暖世界与坚韧灵魂,而沉雁则对她青年时期的画作情有独钟。
看着沉雁真诚而期待的眼神,一股久违的力量在倪惜心底悄然滋生。走出画地为牢的舒适区,去尝试新的可能?这个念头不再令她恐惧,反而带来一丝久违的悸动。
她深吸一口气,迎上沉雁的目光,郑重而清晰地回答:“好。我答应你。沉小姐,很荣幸能成为你新作的插画师。”
当李默得知倪惜与沉雁的约定之后,他立刻展现出行动派的效率,倪惜尘封已久的画室被清理出来,一个巨大的立柜赫然出现,打开柜门,里面竟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品类繁多的精美画册,从古典大师的素描集到当代顶尖插画师的作品集,从水彩技法到数字绘画教程,琳琅满目,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些是我让郑勋搜罗来的。”李默搬出几本厚重的精装画册,献宝似的放在倪惜面前,“想着你也许会感兴趣。看看有没有启发?”他的眼神充满鼓励和支持,仿佛她接下的是无比荣耀的使命,而他,甘愿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参考资料,再看向李默眼中毫不掩饰的喜悦与期待,倪惜对“重新出发”有了切实的感受。
——
东方文华酒店的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正被落日染成一片流金。熟悉的座位,熟悉的海景,只是空气中弥漫着告别的气息,比上次重逢时更加浓郁。
周昭坐在倪惜对面,指尖轻轻摩挲着骨瓷咖啡杯的边缘,她穿着剪裁利落的宝蓝色西装套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唯有眼神深处,那份属于周昭的锐利之下,藏着一丝不易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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