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阿兄!》
“难道我一辈子不出嫁,阿兄就养我一辈子吗?”
乔桢原以为这样说,乔樾听后就会对她嫁人之事妥协的。
“养三年也是养,养十三年、二十三年、三十三年也是养,就算养你一辈子,也花不了阿兄几个钱。”乔樾提笔蘸墨,继续书文,“你自己也好好想想,终身大事不能儿戏,我好歹养你一场,你喊了我八年的‘阿兄’,我不能看你被别人作践糟蹋。”
是啊,她不知不觉受了乔樾八年的教养。
光保她平安的护身符,乔樾就送给她一千多个。
小时候乔樾见其他与乔桢同龄的小娘子喜欢玩办家家酒的游戏,以为她也喜欢,就给她买了很多很多雏人偶和各种特别小的家具厨具。
他甚至知道小娘子们之间喜欢攀比雏人偶的衣饰妆容,又特意为她学了女红、制钗、上妆等等精细手工活儿。
所以每次她和别的小娘子比谁的雏人偶漂亮时,她从无败绩。
除此之外,乔樾总是要向奉娘过问她的衣食起居的。
奉娘照顾她已经够体贴细心了,乔樾仍嫌不足。
比如说她寝房中用的家具,都是按照她的身量与生活习惯特别定制更替的。
而像床帐被褥、窗纱珠帘等等更是每十日就得换过一次新的。
她身上的衣裙则是一日至少要换三次,且同一件衣裙难得才穿第二次。
像二房的乔妩乔姝、三房的乔婳都是换季才循府里的常例唤绣娘量身裁制衣裙,乔桢却有乔樾专门给她安排的二十来个绣娘裁制衣裙。
更遑论每回乔桢生病,不管是她生大病小病,乔樾有再重要的事都会想方设法推掉来哄她吃药,时刻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照顾她,直到她病愈为止。
乔樾确实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好的兄长。
前世的乔樾杀了她,关这一世的乔樾什么事。
乔桢就这样一次次说服自己。
甚至对离开乔樾有一丝动摇。
“阿兄,我再不与简之哥私下来往了。”
乔桢还是向他妥协了。
“他可送过你什么东西?”
乔樾将笔递与她,又将座位让给她。
“你写下来,我让奉娘一件一件寻出来,再亲自还给他。”
握笔的乔桢犹豫起来,笔尖的一滴墨落在纸上。
“阿兄,这样做会不会太伤简之哥的心了?”
乔樾的手覆上乔桢的后颈。
乔桢可以感受到他掌心传递的温热。
“他瞒着我装大尾巴狼,与你私相授受。他欺你年幼无知,这样无耻的登徒子,你还在意伤他的心?”乔樾捂着自己的心口轻轻哼唧了一声,“龟龟,我今日可是被你与章简之那个混蛋气得心口发疼,你只怜他,不怜我么?”
“阿兄真是好可怜啊。”乔桢顺着他道。
“你写完他送给你的东西,再写一封绝交信,我心中已替你行好了文。”乔樾勾起唇角。
乔桢奋笔疾书,加了十来张纸才写完,手都要写断了,还没将她吃掉的用掉的都写上去。
乔樾替她揉着酸疼的手腕,蹙着眉尖看着那一沓厚厚的纸。
“他章简之是以为我穷困潦倒,连个妹妹都养不起吗?为什么连一个夜壶都要送给你?”
“那是秦始皇用过的夜壶。”
乔桢更正道。
“那这个呢,半旧不新绣鞋一双,又是哪个古人穿过的?”
乔桢笑道:“那是简之哥第一次学做的绣鞋,但简之哥看那双绣鞋做小了,就想穿上那绣鞋将那绣鞋撑松些合我的脚,省得我笑话他。后来这双绣鞋是撑松了,却也成半旧不新的了,他不好意思送给我。凝之有一回和他吵架,便拎着这双绣鞋来找我,将这事当笑话说给我听借此羞辱他。他这一番对我的心意,我怎好落他的面子,就收下了这双半旧不新的绣鞋,也替他劝凝之消消气。”
乔樾不屑地嗤笑一声。
“狐媚子手段。”
乔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简之哥这狐媚子手段还是和阿兄你学的呢,阿兄你忘了,简之哥问过你我最需要什么东西,你说我最需要一双合脚的绣鞋。当时我和家中的姊妹们一起裹脚,你看我每日走几步路就龇牙咧嘴的,要我偷偷放了裹脚布,但祖母叮嘱了丫鬟婆子们盯着我们穿小鞋。我不是三寸金莲,穿小鞋总是将脚磨出血。奉娘也希望我有一双小脚,叮嘱了绣娘们不能可着我脚的大小做绣鞋。你只好自己动起了针线,瞒着大家给我做合脚的绣鞋。”
乔樾现在想到她被要求裹小脚的那段日子还是会心疼,要用一圈一圈的布条紧紧缠住她的脚,阻止她的脚骨继续生长,甚至生生绷断她的脚骨,她那么怕疼的一个小姑娘,他怎么忍心她受这样的活罪?
后来乔老太太知道了乔樾偷偷给乔桢放了裹脚布的事,不仅训斥他耽搁了乔桢将来的前程,还罚他跪了三个月的祠堂。
“那日我没裹小脚的事败露后,祖母怒斥阿兄,阿兄说,若一个男子因为新妇没有一双完美的小脚就将新妇拒之门外,这只说明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祖母又数落我吃不得苦连小脚都裹不住,阿兄又替我辩驳,父兄若是有本事的,小娘子就算没有小脚也不愁没有好前程,我若没得好前程,半点怨不得我,要怨就全怨我的父兄没本事。”
乔老太太原本想罚乔樾跪三日的祠堂,只因乔樾为她顶撞了乔老太太好几句话,乔老太太气个半死不活,才罚他跪三个月的祠堂。
“阿兄,我知你疼我爱我,想护我一生一世。”乔桢望着乔樾的黑眸,“可是我已长大成人,有些风雨总要自己去经历,我现下已不需要阿兄你的百般呵护。”
“不需要我?”
乔樾听不得这样的话儿,她无论长到多少岁,于他而言,还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脆弱易碎的小姑娘。
“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不懂外面有多少豺狼虎豹想生吞活剥了你。你便以为你这些年经商如此顺风顺水全凭自己的实力与运气么?”
她小时候喜欢玩办家家酒的游戏,他就陪她一起玩。
她长大了想要经商做各色生意,他就暗地里为她处处打点,让她不栽跟头。
对他来说,这也是另一种陪她玩过家家的游戏。
她外出淋雨了他怨天,她走路摔跤了他怨地,她犯了什么错他都怨他自己没有教好她。
他溺爱她。
他永远永远都溺爱她。
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他希望,他可以养她一辈子。
这不是一句空口承诺。
可前世她死之年,只有十八岁。
她留给他唯一的遗物,就是那个孩子。
他将那孩子视若珍宝,可无数个夜里他都会想起死去的她难以入眠。
二十三岁的他在想她。
三十三岁的他在想她。
……
直到他八十三岁寿终正寝前一夜,他还在想她。
时间并没有淡化他对她的记忆,只会让他对她之死越来越愧疚、越来越不甘、越来越悲痛……
他辅弼七帝,位极人臣,甚至连大梁天子他都是做得的。
唯一求不得的,只有死去的她。
他重活一世,不是为做她阿兄的,是想做她的——
“阿兄,你为什么总要插手我自己的事?”
乔桢摔了笔,虽知乔樾助她经商是出于好意,但她也想证明凭自己也可以成就一番事业,而不是要事事依靠乔樾。
赌气的乔桢将原本给乔樾喝的山药鸽子汤喝得一滴不剩,不管乔樾对她说多少好话,她都充耳不闻,而后气呼呼地跑出了少悔堂。
乔樾追了出来,其实他三两步便能拦住乔桢的去路,却顾念她还在气头上,一直紧跟在她身后一步之距。
这一步之距,也是他不能忍受的。
她要是雏人偶的大小,他会时时将她放在自己的掌心上,每日看她吃吃睡睡都看不厌。
一路追到飞鸿院。
乔桢先踏入了院门,然后“砰”一声将院门关上,让乔樾吃了闭门羹。
一直侯在院子里的奉娘见状,忙迎上来问气得涨红了脸的乔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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