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群人望着自己，热切又疯狂的目光。

“神祇终于降临人世，新的时代即将开启！”

穿袍子的男人将婴儿高高举起，无数人匍匐在他们脚下，欢呼声四处回荡。

“拜见神明大人！”

……

黑暗里，高耸的石座屹立在墙壁旁，顶端，唯一光源从窗户垂下。

外表约莫五六岁，长相雌雄莫辨的小孩坐在石座中，被椅背阴影掩住半个身体，只露出穿着宽松长袍下摆，赤裸的粉嫩小脚，还有凌乱散落的纯白长发。

小孩单手斜靠扶手，百无聊赖地望着下方，眼里有暗红光芒闪烁，“你们想要什么？”

四人身上穿着统一的特殊花纹长袍，脸藏在帽檐下，双脚跪在地上。他们知道，无论想要财富还是力量，神动动手指就能让他们实现愿望。

第一个人说：“神啊，我受够了这具瘦小丑陋的身体，请让我拥有俊美强壮的体魄吧！”

第二个人说：“听说神明能点石成金，请您赐予我一辈子都享受不完的金钱！”

第三个人说：“伟大的真神，我愿献出一切去换取世上最强大的力量！”

第四个人想说，他玩够了那些普通货色，想要世上最美的玩物，但抬头触及神座上风华绝代的容颜，大脑陷入空白，情不自禁道：“神，我想要神！”

在场跪着的三人，以及神座侧后方的长袍男，脸色均是骤变。

小孩粉眸染上迷蒙：“你确定想要我？”

第四个人咽了下口水，神没有拒绝，说不定呢？

“是的，神能宠幸我一次就好！”要是能让他体验一下神的滋味就更好了。

小孩脸上苦恼不已：“想拥有我的人这么多，我一个也不够分啊，算了，你想要就给你吧。”

祂动了下手指，无色魔力笼罩在第四人身上。

刹那间，那人周围空间连带他本身发生扭曲，长袍落在地上，一只秃顶的肥猪爬了出来，围着衣袍转圈。

“呼呼呼！”

“上次那人变成什么来着，鬣狗还是巨蜥？不管了，想要我的人得在一个地方排队，等我高兴了就满足剩下那个人的心愿。”

小孩子跳下神座，无形的风托举住双足，让身体漂浮在地面之上，祂抬手打了个哈切，“没意思，今天到这吧。”

被忽视的三个信徒不敢追问，心里还庆幸自己没被殃及池鱼。

*

如同过去，赫尔曼始终相信人类由欲望驱使，掌握其欲望就能主宰其生命。

除了罗莎，他没有看不透的人类。

赫尔曼凭空斜躺在山脉上方的天空，遥遥俯视泰温在魔兽群里艰苦奋战，悠悠点评：“真弱，也不知像谁。”

下方，泰温一时操作不慎，被爆开的魔兽溅了一脸：“！！！”

他猛然停在原地，脚下向外泛起波波地浪，无数岩刺如剑鱼冲出浪花，瞬间贯穿魔兽心脏，方圆数千米皆是尸横遍野。

“好脏。”

战场中央，小男孩面露嫌弃，抬手降下瀑布给自己来了个从头到脚的冲洗，接着四面刮起热风烘干衣发，又在面前竖起一面水镜，映照出自己洁净无尘的身体，方才重启战斗。

赫尔曼满意勾唇：“这点像我。”

忽然，他察觉到什么，视线转向天空某处。

三个穿长袍的魔法师坐着魔毯朝这边飞来，最后停在赫尔曼面前。

发现塔主变了个样子，他们完全没当回事，毕竟塔主男男女女的壳子都套过，现在这个指不定是从谁身上复制过来的。

“塔主，可算找到您了！”

魔塔外只有少数人类高层知道，魔塔由三位最厉害的高阶魔法师，也就是三大长□□同管理。他们门下弟子无数，在魔塔呈三足鼎立之势，让很多人误以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塔主只是长老们的傀儡。

实际上，长老上位那天会得知魔塔最大的秘密——塔主是魔塔的根基且始终只有一位。有的长老有幸见过很多次塔主，有的一生唯见一次。

如果有人采访各位长老，他们一定会说：“见一次是死，见多次是生不如死，还不如一次不见。”

大长老小心翼翼道：“塔主，我知道您之前说过，在您主动回来前不要找您。可是，魔塔有重要的事要向您汇报……”为解决这事，他甚至拉了其他两位长老一起。

赫尔曼脸色不虞：“想好了开口的代价就说。”要是为无趣之事违逆他的安排，魔塔高层可以换人了。

大长老一脸视死如归：“您的绯闻现在传遍世界，连皇帝弗兰克·凯纳都发来魔讯，我只好问问您的意见。”

男人纤密的白色睫毛扇了扇，目光略显迷离：“绯闻？”

大长老低下头，“是的，您和海里因公爵的女儿罗莎·海里因之间的绯闻。”

赫尔曼粉红眼眸里燃起兴味：“说说看。”

大长老在三人中年纪最大。活了一百年，这是他第三次侍奉醒来的塔主，也明白赫尔曼性格古怪，掩掩藏藏反而可能触了霉头。

他将民间流传魔塔主给已婚妇人当小三被拒绝，从人家结婚追到离婚，还当冤大头给人送钱送资源的爱情故事从头到尾一字不漏说了出来：“……就是这样。或许是担心您的介入会动摇大陆局势，皇帝故意试探我们问这个故事是否真实。”

赫尔曼发出一声冷笑：“呵，他是把我当成了那些愚蠢的人类男性？”

二长老出声附和：“我也说不可能，那女人不但结了婚还有两个孩子……”

“我不也有孩子？”

赫尔曼懒洋洋撑着下颌，视线触及地面的泰温，“还比她少了一个。”

二长老止住话头，“对对对。”

这时，三长老将两个盒子盛了上来。

“塔主，前不久那位夫人把您的耳环交给魔塔想换取一对通讯器，我听闻消息后马上派弟子赶工给她做了定制版。这是通讯器的备份。”

赫尔曼意念一起，盒子浮在空中，盖子同时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对血红耳坠和一枚白色戒指。

他让戒指飞到手上，魔力包裹住戒指，读取其中魔纹回路后，戒指化作了虚无，“有意思。这个赏你了。”

装耳坠的盒子飞回三长老手里。

三长老面露喜色：“谢谢塔主。”

见此，另外两人心里是又羡慕又忌恨。

大长老问：“塔主，我们该如何替您回复皇帝？”

赫尔曼语气认真：“为什么要回？”这事跟皇帝又没有关系。

大长老读懂赫尔曼的潜台词，双目划过无奈，“好的，我明白了。”

二长老插嘴道：“塔主，可有其他吩咐？我们立即替您去办！”

赫尔曼瞥了三人一眼，泰温年幼还未掌握体内的魔力源头，他原计划是陪泰温历练到失去耐心，但……“既然你们来了，替我看着他。他何时进阶你们何时离开。”

“塔……”

没等大长老推脱给别人，赫尔曼当场消失不见。

二长老：“塔主去哪了？”

“除了那个女人在的地方还能去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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