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她的新郎[年代]》
今天县委宣传部的人并不开心。
杨树屯难得是个晴天,好不容易借到的大脑袋相机也拍中了领导们的正脸,甚至还冲别的部门借调了读过大学的高才生来记录,竖起耳朵摩拳擦掌想写出让人一瞧就泪眼婆娑的志记,毕竟这样小的地方多少年没出过这样高级别且实打实上过战场的同志了,但是——
“一群王八蛋子瘪三儿!滚!我感到光荣个屁!把这个牌子从我家扔出去!谁稀罕!你儿子死没死!光荣你们当官的怎么不送自己的儿子去死!”
是一个大晴的亮天,丰收的秋季,干燥的稻谷味,村口那棵大杨树的叶子白花花的一片。村口的喇叭断断续续地在放着英雄赞歌的旋律,这小村庄开始时并没有喇叭,上工下工都靠着人吹铜哨子,县里得到消息特意起早过来安装的,但不知道是电路还是喇叭出了什么问题,声儿断断续续的,忽又冒一个音儿尖的人脑袋瓜疼。
不仅是县里来了人,甚至附近的几个村的支书都来学习了,穿的也比较规整,小小的院里满满当当挤了不少人,有的人的皮鞋上沾了土,西边的土墙摇摇晃晃的要倒,杜辉上次回来探亲垒了一半,上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来着?谁都想不起来了。
他假少得可怜,当兵的前几年一直是义务兵,后面好不容易有了探亲假,来回在路上得花费一个多星期,再后来打仗了,战前提拔,更是忙的没有时间休。
“烈士家属要坚强……”
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的干部有些着急地摸了摸脑门儿,他看起来没那么老,但头秃得有点夸张,就剩前面那两个角了。
冯秀容正跪伏在地上奋力去扯那盖在骨灰盒上的旗帜,她看起来和周围那么的格格不入,旁边的人穿的都是灰黑色暗调的衣服,脸上也都是严肃悲痛的,但只有她,还穿着昨天干活时的深红色褂子,手肘磨烂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针脚,灰白的头发凌乱的散着,她已经没有眼泪了,眼睛像两口枯井,翕合的鼻孔下,薄薄的一片嘴不时发出嘶哑的声音。
不好看,太不好看了。
端着骨灰盒的人努力保护着旗帜不被拽掉,前头县里的干部小跑着过去对着穿军装的人有些焦急地解释着。
“烈士家属太激动了,要不要先把她带屋里去,咱们继续,等仪式结束了再安抚?”
他也很激动,摸了一把光亮带着汗珠的脑门。
宣传部的也把相机放下,期望的看过来,少了一个深明大义的烈属模板,他们还需要再深挖一些新的东西。
宋行简移下目光,杜辉母亲已经有些疯癫了,她和周围人之间似乎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没有人能拦住她,除了冯月出能近身外,而冯月出——
她正奋力张开手臂环着杜辉母亲,又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环视着周围,似乎谁都有可能忽然冲出来伤害她们一样。
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树典型是对她们母女后续生活有保障,但也太过了,宋行简张嘴想要叫停。
有一个圆圆脑袋的小孩被人从人群中推了出来。
“哥!哥我愿意当你儿子替你照顾三婶儿养老送终……”
他年纪还很小,但这句话说得很溜,像是重复了很多遍一样,先是疯狂对着杜辉的骨灰盒磕头,又仰着脑袋看向宋行简他们所在的位置,小眼睛红红的,像是哭的又不像是,鼻子底下还挂着一串鼻涕。
一些地方是会提倡宗族过继行为替战士延续血脉的,但为什么要拿到这一天,这么多人在场的时候来说呢。
“驴下的狗东西!滚你爹的蛋!我砸不死你咧!”
看着像是没了半口气的妇人一跃而起,夺过杜辉的骨灰盒,照着那小孩的后脑勺就砸去。
“哇!爹——爹——”
那小孩坐在地上蹬着腿就哭嚎起来,他当然屁都不懂了,他出生时候杜辉早就去当兵了,他对这个哥一点印象都没有,都是大人教的。
“冯秀容你还敢打我儿子!绝户头子神气什么!早晚你家的自留地大队都收回来!就是你太可恶才报应你儿子头上!你是寡妇!你女儿也是寡妇!……”
一个个儿矮驼背的罗锅被宋行简从人群后头揪出来,锁喉反剪下压,一套标准的捕俘动作,那男人结结实实跪下了,脸被压到地上,再发不出一个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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