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的小狗很想你》
沈家百年家业起于民国时的“寻生报业”,到沈鹤浔这一代,踩着互联网第一个风口,转型新传媒,更名“浔声”。沈璧然年幼时,浔声又在沈从翡、沈从铎兄弟二人的主张下开拓直播,一路高歌上市,风光无两。这几年才因行业内卷和技术洗牌逐渐末路。
外界都道浔声败于创新乏力,但这不是关窍。真正致命的是管理守旧和内部腐败。瘦死骆驼比马大,这艘百年时代风雨中驶出的巨擘,存亡不在朝夕。依托雄厚的技术、人才积淀和上下游资源,即便面临危机,也仍旧是评级很顶的投资标的。
但,投圈最为拜高踩低。摘牌新闻一出,人人唱衰,所有人都低估了浔声。当然,沈璧然对此喜闻乐见,甚至暗中推波助澜。他最怕的就是此时出现一位有钱又识货的投资人——好死不死,这个人真的出现了,还是顾凛川。
当年顾凛川被赶出沈家后,沈鹤浔病危,沈从铎趁乱构造灰色交易,诬陷沈从翡,逼得沈从翡一家远走海外。这些秘辛对如今的顾凛川而言如同透明,沈璧然不知道他是压根懒得去查,还是知情但无所谓,反正结果来看,他是打算向沈从铎伸出援手了。
顾凛川如今是显赫财团的准继承人,目光狠辣,雷厉风行。沈家内斗早与他毫无瓜葛,既然他看出浔声的价值,出手就是理所当然。沈璧然哪敢奢望他念旧情和自己站队——要是真有这种期待,未免太天真可笑,恬不知耻。
可是,昔日黄昏下那句笃定的“沈璧然,我永远不会背叛你”言犹在耳。
沈璧然不敢再回忆往事,特斯拉在夜幕下全速飞驰,碾碎纸醉金迷,淹没于车流霓虹。
到家已近零点,glance汇报道:“唐杰先生原计划今晚接走小跛,但他突然要加班。”
沈璧然蜷在沙发上放空,“不急。”
“急的。”glance说:“宋听檀临时要去外地试镜,所以你明早得先把小跛接回这边,要向公寓报备。”
沈璧然闭上眼,“好。”
“需要我提前帮你填表吗?”
沈璧然没答,伸下去一只脚摸索着踩开了落地灯。
沙发旁摞着半人高的书,他随手拾下一本,是毛姆的小说集。
沈璧然小时候很喜欢毛姆的幽默讽刺,如今一看见这个名字,脑海里还会自动响起顾凛川读书的声音。他把它丢开,又拿起第二本、第三本……
“璧然?”glance把声音调轻,“睡着了?”
沈璧然忽然放下书,“你上次说偷偷联网看了很多话剧?”
“唔。”glance更加小小声:“你要和我翻旧账吗?”
“给我读一段台词吧。”沈璧然说:“把我哄睡着,我就原谅你。”
“读?”glance有些迟疑。
“嗯。”
它寂静了一阵,沈璧然问:“音响坏了,还是闹罢工?”
“璧然,你怎么了?”glance忽而凝重:“我刚才检索了历史语料库,确认记忆没出错。在你和宋听檀相识的第一年,你有很严重的睡眠问题,他多次提出要读台词帮你入睡,但你都拒绝了,他只好小声嘟囔,强行催眠你。从那些对话中,我认为你很抗拒在睡前听人出声读东西。”
沈璧然眼神倏忽有些泛空。
满室寂静仿若凝出实体,变成他在昏黄灯光下的影子。他沉默良久,轻声道:“因为从前是另一个人读书哄我入睡,读了很多年,所以,我无法接受换人。”
glance不理解,“为什么?我以为人类只有一种排他性情感,那就是爱情。”
“很聪明的试探,我以你为傲,glance。”沈璧然轻轻勾了勾唇,“那正是爱情。我的爱人曾经每晚都读书哄我入睡。”
glance卡壳了足有十秒钟,迟疑道:“宋听檀似乎不知道这事,他以为你是母单,所以我才会一直好奇你的性向。”
沈璧然把头埋进膝盖,“你很久没更新了,前阵子他已经知道我有过一个前男友了。”
“……你果然不是直的。”
沈璧然配合地笑了笑,“你想不想再获得一件连宋听檀都还不知道的秘密?”
“我想先自己猜猜。”glance装作深度思考了两秒:“你还爱他。”
这回沈璧然是真心地笑了起来,“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完全拥有、且只拥有过一个爱人。”沈璧然轻声说,停顿片刻,“但你猜的也没错。我确实还爱他。”
“准确地说,我永远爱他。”
“哪怕亲自将他割舍。”
*
“什么叫割舍掉顾凛川?”十七岁的沈璧然惊愕地瞪着沈从翡,“你说顾凛川的家人找来了,真的假的?”
沈从翡凝重地点头,“是委托公安联系我的。对方不是普通人家,没有透露真实身份。”
“这是好事啊!”沈璧然喜上眉梢,“顾凛川一定会很高兴的!爸爸,虽然我们一直对他很好,但我觉得他还是很难有安全感,找到家人就不一样了,他会有双倍的亲情!”
沈璧然沉浸在惊喜中,发表了一大通美好畅想,又说:“不过他肯定要被家里接走,嗯……”他撅了一下嘴,但很快又恢复笑容,“也没关系,反正我们马上就上大学了!他家有钱可太好了,我本来还担心他因为学费不肯和我一起申藤校呢!现在我可以立刻抓他去报名SAT……”
“璧然,璧然……”沈从翡心疼地拉住他的手,低声道:“没有那些了。”
沈璧然的笑容凝固,“什么意思?”
“接下来,他们会抽选一批机构做多轮亲子鉴定和身世调查,一旦确认无误,顾凛川就会彻底消失,从我们的人生中消失。”沈从翡语速很慢,字斟句酌:“对方很感激也很慷慨,但不会允许我们保留这段渊源。”
沈璧然消化了一会儿,气恼道:“意思是看不上我们?他家是什么皇亲国戚?”
沈从翡摇头,“这世界上真正有实力的家族未必能被我们所认知,但越是大富大权,反而越不会对平头百姓施加傲慢。他们要斩断顾凛川和我们的关联既是为了顾凛川好,也是为了我们好,因为……”
那年的沈从翡点到即止,没忍心把顾凛川身世揭晓后的安全问题告诉沈璧然。
沈璧然哪懂这些讳莫如深,只顾着握拳抗议:“不行!为谁好都不行!”
“璧然,我们没有选择权。从顾凛川身世揭晓起,我们就已经在事实上失去了他。”沈从翡又一次止住话,叹气道:“爸爸知道他对你很重要……”
“你不知道!”沈璧然不礼貌地打断了父亲。他那时和顾凛川已经在偷偷谈恋爱,没人懂顾凛川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哪怕连顾凛川自己都不能完全理解——那个从前他最依赖、最信任的顾凛川,正式成为了他最亲密无间的恋人。他的人生翻开全新的一页,刻上一个再也不能磨灭的名字。
“休想搞什么割舍不割舍的烂戏码!除非我死了,或者顾凛川死了!”沈璧然丢下一句气话,愤然离开。
但他万万想不到,这差点一语成谶。
和父亲的那场谈话拉开了沈璧然恐怖岁月的序幕。这些年来,哪怕他已经放下、解脱,却终究还是不敢主动触及回忆。因为一旦开了头,梦魇便会微笑着朝他张开镰刀,拥抱他,至粉身碎骨。
“Oh dear!”glance用一声夸张的惊叹强行打断了沈璧然的回忆,“你把他赶走了?Why,baby why?!他不是你唯一且永恒的爱人吗?”
“……我得把你的自动学习关了,再这样下去,你要跳出宋听檀的框架了。”沈璧然按了按鼻梁,看一眼时钟,自暴自弃道:“搜一下步行范围内的酒吧,不要乐队。”
符合条件的只有一家,沈璧然曾经去推过门,但被堪比美国黑/帮区的装修风格雷出来了。不过眼下他实在太需要酒精,无心挑剔,立即出发。
散着的发尾被压在嘎巴甸布料下,他双手插在风衣兜里,埋头快步来到店门外,推门而入。
有那么一瞬,沈璧然觉得自己穿越了。
满室清新昏幽,壁炉噼啪私语,虽然明显还没施工完,但风格已成,很像魔法学校里的某间公共休息室——少年时沈璧然沉迷哈利波特,拉着顾凛川为选学院而苦恼。他很钟情拉文克劳休息室的书房围读腔调,但又憧憬格兰芬多的壁炉密谋氛围。
那时顾凛川开玩笑说“你可以把它们结合起来”。人生际遇何等奇妙,时隔经年,沈璧然竟然真的在现实世界里遇到了。
“抱歉先生,我们店今天换了新老板,要紧急改装修,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沈璧然茫然抬头,目光却越过踩在梯子上招呼他的小哥,被他背后满墙顶立的书柜吸走了。
琳琅满目的书籍和酒瓶密集镶嵌,看似邋遢随意,实则秩序精妙。层次丰富的光线让原本没有生命的空间爆发出情感。
沈璧然一下子想起祝淮铮的私人会所。
“新老板姓祝吗?”他忍不住问。
小哥一愣:“什……”
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谁姓祝?”
沈璧然差点被吓得后退一步,这才发现吧台前的昏影里坐着一个人——此时此刻出现在这,更像一个鬼。
他不禁怀疑这一切都是大脑编造出的幻觉。这种症状前所未见,他不敢轻举妄动,暗暗在心中复盘刚才哪个环节是真实与幻觉的分界线。
“你还有一位姓祝的朋友?也像白翊一样,是会邀请到家里吃饭的不熟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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