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怎会如此暴躁》
刚刚走出养心堂,一道闪电劈开雨帘。
国子监祭酒刘长安跪在暴雨中,双手托举着先帝御赐的戒尺,身后众学子齐声嘶吼,声浪压过雷鸣:“求皇上收回成命!不杀国贼,众怒难平!”
百官悚然,噤若寒蝉。
锦衣卫指挥使魏即跨步上前,扶刀呵斥:“刘大人!你们怎么来了?快退下!”
刘长安纹丝不动,恶狠狠地瞪着时浅:“皇上!我朝三令五申严禁鬼神乱力之说,此子之事早就传到过京中,当时皇上念他年纪小不予追究,如今酿成大错,如果还要从宽处理,如何告慰白沙洲五万冤魂?天理何在?人心何安?”
“酿成大错?”魏即自然知晓皇上的难处,但他也不能公然说出来,只得委婉地反驳,“此子不过十一岁,子不教父之过!刘大人掌管国子监,这点道理都不懂?”
“皇上!”膝行向前,雨水混着浊泪,“母债子偿,天经地义!皇上如若不肯,我等就在养心堂门口长跪不起!”
魏即手背的青筋紧绷,拇指重重扣在刀柄上:“你们在威胁皇上?”
暴雨如注,无人退缩。
太子明昊原本是没有过来的,他刚刚找到弟弟明晏强行拽回了自己宫里,扭头就听见国子监祭酒领头逼父皇收回成命的消息。
太子来不及坐马车,直接冒雨一路狂奔来到养心堂门口,很远就听见许多声音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不杀国贼,众怒难平!不杀国贼,众怒难平!”
外面吵成一片,养心堂却安安静静,正德帝似乎不为所动。
太子一眼扫过呆滞的时浅,走上前冷声问道:“此子的事情是第一天传到帝都的吗?那时候就罚,他哪有机会继续造孽!你们那时畏首畏尾,念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倒扮起忠义来了?”
刘长安迎上太子目光:“杀鸡儆猴为时不晚。”
“死了五万人!”太子怒斥,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泣血,“要死十万、二十万人才叫晚,是不是?”
“太子殿下!”刘长安悲愤交加,“太子殿下竟也如此懦弱?您的亲弟弟被他所害,马上就要背井离乡了,您竟然还在为罪人求情!十七皇子殿下何其无辜?”
太子的眼眸逐渐聚起杀气,这句话如烧红的烙铁,不偏不倚刺中了他的心脏。
魏即用余光撇过养心堂,看见内阁首辅唐方大步跨出,厉喝:“闹什么闹,前线烽火连天,尔等在此喧哗,成何体统?”
刘长安涕泪横流:“敌人杀我国民,占我城池,盘踞称王!若再纵放罪魁祸首……”
唐方声如洪钟,打断悲泣:“杀我国民,占我城池,盘踞称王,那该如何反攻?”
众学生愤愤不平地抢话:“敌人占领的是东地七城,可从北侧调兵南下……”
“谁去?”唐阁老的眼眸红似充血,“你们今天只有跪在这里耍嘴皮子的本事!谁可提刀策马?谁可筹措军资?”
雷声炸响,死寂一片,方才还群情激愤的学子此刻面如土色,垂眸不语。
时浅大概能猜到一些事情——爹说过,太曦边陲共有四位异姓王,但相隔甚远,平时也极少联络,想救那就必须长途奔袭,资金武器,车马粮草都是大问题,眼下其它三王完全有借口按兵不动。
如果调三大营的兵,那中央空缺,很显然更加危险。
“刘大人。”唐方声音沉缓下来,“把学生们带下去,你要好好教他们,把他们教成国之栋梁。”
刘长安终于垂下头去。
“多谢阁老。”魏即绷紧的肩线微松,“剩下的交给我吧。”
魏即将时浅交给别人,自己靠近太子。
太子的脸色比今天的天色还要阴霾,咬牙问道:“国子监怎么会来?”
魏即侧眸扫过一群人,总觉得每一个都不怀好心,摇头:“不好说,质子一事并非烫手的山芋,后宫的娘娘们都想借机为皇上‘分忧’,谁能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也挺身而出,这事有的是人不服气,国子监一群年轻气盛的学生,煽风点火的,怕是大有人在。”
雨水顺着太子的脸颊滴答滑落,眼中戾气翻涌:“这么想为父皇分忧,那就把她们的儿子全送去万流当质子!”
“太子息怒。”魏即连忙帮他挡住旁人的视线,小声劝道,“越是这种时候殿下越要冷静,别辜负了皇后娘娘一番苦心呐。”
太子眉间冷然,甩袖冷语:“我早晚要成全她们。”
魏即跟着一笑,不接话。
***
阴雨绵绵,时浅被锦衣卫带到了诏狱门口,掉漆的铁门轰然而动,细雨覆黑瓦,破旧的石板反射出青幽的水光,里面的枯树也无人清理。
诏狱是跳过三法司,由皇帝直接管理的地方,三重铁门内关押的都是重犯,但这地方看着不像牢房,走一下灰尘四溅,锦衣卫得了消息知道这个人不能弄死,给他找了个偏僻的囚室关着,端了饭菜放在地上,最后还扔了一床单薄的毯子。
时浅没有碰饭菜,他缩在墙角虚弱地倒下,脸上烧得通红。
入夜,争吵声刺破寂静,时浅一瞬惊醒,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
门被锁着,他绕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听不清楚在吵什么,但是他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明晏。
锦衣卫披衣而出赔笑阻拦,这里除了皇帝谁来了都不能进,但他们也不敢太得罪明晏,因为他是皇帝唯二的嫡子,是皇后娘娘最宠爱的幼子。
两边僵持不下,一道清冷声音穿透雨幕,紧接着是车轮滚过地砖的声音。
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淋着雨就直接走了过来,叹了口气:“阿晏,就知道你半夜偷偷跑出去是要来这里撒野,别闹了,跟我回去。”
锦衣卫齐齐行礼:“拜见太子!”
“大哥!”明晏抓着门环撒泼起来,徒劳地踢打门,“我知道他在里面,放我进去弄死他!”
锦衣卫愁眉不展,小声对太子道:“诏狱重地,无旨不得入内!殿下,您再劝劝,别为难我们。”
太子略一思忖,点头:“嗯,我们不进去。”
明晏还想回嘴,太子对两侧的近卫使了个眼色:“早上父皇已经赦免了他的死罪,关在诏狱反省,你不要任性,带走。”
近卫一步上前,从身后拦腰抱起了明晏,干净利落地塞进了马车。
“你他……”明晏挣扎着探出脑袋,脏话还没说出口又被捂住嘴强行拽了回去,只留了一只脚还逞强地伸在外面。
锦衣卫略微松了口气,不等回神又听太子补充了一句:“将时浅带出来吧,我说两句话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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