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岁枯荣》
夜色渐沉,马车在密林中飞驰。
紫衣女子看到前方黑暗中隐约有一处光点,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用力扬了把缰绳,“驾!”
周边树木飞快后退,空中明月照亮前路,没一会儿,马车就驶到了一座偏僻院落外。
“吁……”
马车缓缓停下,院门外的灯笼倏忽亮起,照得门前空地更加亮堂。
女子抬腿跨过马背,跳下马车,随即拍了拍手上灰尘、理了理身上的褶皱,一把推开院子的柴门。
这密林深处的奇怪院子占地不大不小,一个人住很是宽敞,可即使是十个人住,挤一挤倒也能住得下。
院门用枯柴捆成一排,两扇相对,便成了一个还算像样的柴门。
两边同样用枯树枝扎出篱笆墙,给院子划分出边界。
穿过不到半亩大的院子,大小相似的木头搭出了一座居住用的屋子,足有四间房大,从外面看,是连在一起的。
另一边,搭了一间烧火做饭用的锅屋,房屋上都盖了茅草,看起来颇为清贫,却也很适合隐居。
与李拾虞在东袖山搭建的房屋不同,这屋子上爬了一片青翠茂密的藤,看起来不像是中原地区会有的生灵。
院子里的木架子上,晒满了草药,还有一些蜥蜴干、蜈蚣片之类的毒物;角落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神秘莫测的瓶瓶罐罐,上面搭了一个雨棚,棚上积攒了不少腐朽落叶,而木架脚边长满了青苔。
“折腾了大半夜,天都要亮了。”紫衣女子自言自语,随后进屋拿了一个馒头出来,大马金刀地坐到门前木板台阶上,大口啃了起来。
马车停在院外,车厢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清醒的。
紫衣女子吃完手中的馒头,又喝了口葫芦里的水,吃饱喝足后,她才想起来在意院子外的马车。
她将手指弯曲,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哨。
紧接着,院外安静的马儿突然嘶鸣一声,踏了两下马蹄,迈着轻快的脚步将马车拉进了院子里,拉到她面前。
她悠闲地抬起手,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从屋子里飞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紫色长笛,稳稳地落入她的掌中。
紫衣女子将长笛放到唇边,指尖跃动,悠扬的笛声随之响起,短暂寂静后,从四面八方飞来几十只唧唧喳喳的麻雀,一个接一个钻进马车车厢。
随着笛声转了个曲调,八只麻雀两两为伴,各飞一角,抬着星柔出了车厢。
从麻雀们的脚腕处拴出一根淡紫色的光线,四根拴住手腕,四根拴住脚腕,每两根光线聚在一起,齐力往上拉拽。
随之而出的,是李拾虞、沈潜、苍济,按照紫衣女子将四人搬进马车的顺序,麻雀们又将几人抬了出来。
紫衣女子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给麻雀们让出了路。
等到她停了笛声,慢悠悠地起身来到屋内时,四个人已经并排躺在了地板上,整整齐齐。
“我这里没有这么大的床哎,你们突然来这么多人,就只能先将就一下了。”紫衣女子围着四人转了一圈,然后用脚随意地勾来一条长板凳,单腿踏在上面,顺势坐了下来。
她将笛子横在唇边,吹出另一支不疾不徐的曲调。
紫色淡雾自笛孔飘出,萦绕在四人身上,往下簌簌洒落光斑。
此时,星柔仍在北袖山的后山谷地,和大家一起分享红镜从人间带来的新奇玩意儿。
奇奇怪怪的东西堆成了小山,可即使分了很多出去,这些东西还是没有减少。
大家围在一起,笑声回荡在山谷中,每只狐狸都很开心,每张脸上都荡漾着灿烂的笑容。
自从那三个臭道士来北袖山捣乱之后,大家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现在好不容易又回到了往常的开心日子,即使星柔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她还是兴冲冲地融入了大家,一件又一件,往自己怀里装玩具。
不对劲,白暮朝应该在涂山,不应该在这里;
不对劲,红镜姐姐对人族态度还算温和,没有骂骂咧咧;
不对劲,丽丽和芝芝她们明明早就已经不在了;
不对劲,太阳一直没有转,树影始终投在同一片草地上;
不对劲,眼前的玩具怎么都分不完;
不对劲……
一片欢声笑语中,从山谷深处传来一阵悠长的笛声。
星柔动了动耳朵,转头看向阿翠,“翠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曲子呀?”
阿翠笑着摆弄手中的拨浪鼓,没有看她,“是指这个拨浪鼓的声音吗?”
那笛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从远处走来,专门在她耳边吹奏一样。
星柔看向身边的朋友们,大家似乎都没有听到这诡异的催促之音,只顾着享受当前的欢乐。
星柔转过身,一把抱住身边的阿翠,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翠翠,我虽然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但是在北袖山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暮朝姐姐不让我下山,还好有你愿意一直和我做朋友,才让我不会觉得很孤单。翠翠,你要好好儿的,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阿翠呆呆地愣在原地,随之回过神来,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星柔的背。
“傻星柔,你在说什么呢?我们现在不就正在见面吗?你要去哪里吗?”
“我要走了,翠翠,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星柔松开阿翠,看向被大家簇拥的红镜和绿佩,“帮我跟红镜、绿佩姐姐说一声哦,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她迈开脚步,朝白暮朝走去。
阿翠疑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星柔,你要去哪里呀?为什么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大家在一起很开心,不是吗?”
星柔没有回头,她知道她不能回头。
她迎着白暮朝温柔的微笑,大步去往她的身边。
星柔张了张嘴,有些话来到嘴边,却没有顺利地说出来。
而白暮朝也不催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笑,眼睛里全部都是她的倒影。
“我……”星柔缓慢开口。
见她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白暮朝笑着眨了眨眼睛,往外挥了挥手,“去吧。”
星柔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她担忧地看着白暮朝,不是很放心。
“去吧,我一切都好。”白暮朝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星柔长大了,不会总是被困在北袖山。要是想出去闯一闯,就去吧。”
耳边声音越来越大,笛声催得更紧。
星柔转身往山洞里走,她一步三回头,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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