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小蠢货进京赶考后》
方宅,藏书阁。
木质的干燥阁楼里,阳光透过多形的窗棂打出不同形状的阴影,映在楼内案上铺设好的白色宣纸上。
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执笔在纸上抄字,墨香盈了满室。
方白松学识渊博,藏书无数,除却皇室藏书阁,便是他这里的藏书最全,不少真迹绝版都放在这座木质阁楼里,谢绥今日便在这里抄摹。
前院吟诗作乐的声音不停传过来,听起来很热闹,吉沃推门进来,问:“郎君,前面在办诗会,您要过去看看吗?”
谢绥抬眼朝窗外看了一眼:“不必。”
吉沃哦了一声,出去了,他还挺想去看的,他方才去前院一趟,好像看见之前在街上遇见的那个很有意思的少爷了。
于此同时,诗会这边,邱秋和方元青还在说背不背诗的事。
邱秋说完那话又摇摇头:“不行不行,我要是……什么都不说人家还以为我肚子里没货呢,我背了好歹他们知道我……我博学多识。”
“好好好。”方元青胡乱点点头,他看着邱秋嘴上的水光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伸手上去摸,手不得空的同时,嘴也不闲着:“你肚子能有货?男人怀孕我还没见过,让我看看呗。”
邱秋一巴掌打掉方元青的手,眼睛瞪圆了复而眯起来,凹出来一个很锋利的形状,接着又狠辣又极有威势道:“滚……唔。”
方元青又捂住邱秋的嘴,激得人在手底下不停扑腾,“唔唔唔”地去扒拉他的手。
方元青松开他,在他将要发怒的那一刻飞快说:“又到你了。”
邱秋这才勉强镇压自己磅礴的怒气,开始搜罗肚子里的墨水。
但实在不巧,因为刚才方元青气他气的太严重,导致他现在竟然想不出来半句诗。
但看着方元青戏谑的眼神,邱秋脑袋一热硬是不喝,偏要作出一首。
憋了半晌,憋出一首口水诗,方元青当即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憋不住跟着笑。
方元青嘲笑他:“你这作的诗跟‘一片两片三四片’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邱秋羞红了脸,把头埋进桌子底下当鹌鹑,方元青硬把他扒拉出来。
他此刻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正在心里熊熊燃烧,企图隔空烧死方元青。
方元青还不知收敛:“你这样都算作诗,那我也能了。”随后也跟着吟出一首诗,方才他仗着方先生孙子的身份没有参与,现在才第一次参与进来。
说实话有些瑕疵,但也很有灵气,起码比起邱秋好多了,其他人赞叹了几声,又继续轮下去。
邱秋也听的出来,看着方元青朝他显摆:“看来我天赋还不错嘛,祖父总打我我以为我不行呢,原来这样子我也能考个举人了。”
“你作的还不如我好呢,我第一次作诗哦,哎,你怎么不说话。”方元青戳了戳邱秋的胳膊。
邱秋转过头,鬓边的淡蓝色小花衬着泛着水光的眼睛,不知道多娇艳。
他咬着嘴唇颤抖,气的不行,像小牛犊一样哼哧几下,朝着方元青大声道:“我撞死你!”
说罢一头撞在方元青胸膛上。
恰两人都在湖旁坐着,邱秋这一下力道极重,一下子把方元青连带他自己都往冰冷的湖中扑去。
邱秋感觉那一刻很快又很慢,他看见方元青脸上出现很惊愕的表情,他的瞳孔里映出邱秋苍白恐惧的表情。
邱秋傻了,还来不及害怕,腰上就传来一个推力。
方元青落水前最后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回到岸上,邱秋腰侧狠狠撞在桌沿上,疼的他弓起身子。
但他来不及哭,方元青砸进水里,激起的水花泼在邱秋身上,顿时湿了一片,他吓傻了,恐惧和惊惶一起涌上心头,加倍占据他的心脏和大脑,喝下去的酒也醒了。
“方,方元青。”他语无伦次地扑倒岸边叫方元青,可湖水里只有微微翻涌的水花。
接下来一切都很混乱。
魂不守舍的邱秋被下去救援的人狠狠挤开,一群人围到岸边救人,邱秋就这样被这个人推一把,那个人踩一下退到了人群边缘。
还没完,后面凑不上去的人围着他不让他走也不让他乱动,像是看压犯人一样把他看起来。
“就是他把方郎君推下去的,看着他可别让他跑了。”
“看走眼了,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坏啊。”
“恶毒,太恶毒了,吵归吵把人推下去算怎么一回事。”
不是的,不是的,邱秋眼里模糊一片,他想出声辩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毕竟方元青就是因为他才落水的,不是吗。
“不是的,我,我不是……”邱秋张嘴,“我不是有意的。”
没一会儿,方元青被张书奉等人捞了上来。方家女眷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簇一簇地出现,成群结队地围上来。
一队跑过去给方元青叫大夫,一队到邱秋这边,把他从地上扯起来,推推搡搡。
女眷们留长的涂着花汁的指甲掐进邱秋肉里,掐的邱秋生疼。
“就是你是不是!”细尖高昂的声音在邱秋耳边响起,他看见女人的脸,和方元青有几分相似,看年纪应该就是方元青的母亲。
方母竖着食指往邱秋脸上戳,戳出来一个又一个红印子。
“小小年纪你不学好,你把我家元青推进湖里,这么欺负他。你还想考进士,你做梦去吧你!”
邱秋缩着身子,往后躲,可后面也是人,狠狠推了他一把,邱秋把手护着胸前,拼命挥手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我…呜……我没有要推他。”邱秋拼命抑制住哽咽的声音,害怕哭出来难看。
但对面不依不饶,张书奉过来劝架也被人挤出去绊倒在地上,方府摆的菊花,也在众人的推搡下倾倒,娇嫩的花瓣碾落进土里。
“没有教养,肚子里没半点墨水,还敢来我方家。”这是方家的一个旁支亲戚说的。
方家靠着方白松这一支富贵显赫,原本方家不过是一方贫民,后来方白松发达,整个村子都跟着进了京,如今他亲孙子在自家出了事,这当然就是他们巴结的好时候。
明明不是自己家的儿郎,连方母说了几句去看方元青了,其他人反而蹦跶着要给方元青出气。
其他人指着邱秋的鼻子骂:“没教养的东西,你爹妈怎么教你的。”
“不愧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眼皮子浅。”
“瞧瞧戴的什么穿的什么,呸,下贱!”
邱秋起初虽然心虚害怕,可是人也是有火气的,他脸涨的通红,大叫一声:“你们都放屁!”推杆子一样顺着把一圈人都推到在地上。
“我根本没有推他,我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信!是他先欺负我的!他先嘲笑我的!”
邱秋越想越气,破罐子破摔:“你们污蔑我,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场面一时间乱糟糟的,两方人都喊着“报官”,邱秋一个人硬是干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推倒桌子,把瓜果洒的满地都是。
“够了,够了,我看其中有误会,不如坐下来好好谈。”有个中年男人出来说,他也是来赴会的举人,很有才华,比之张书奉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劝道:“何必报官闹的满京城都知道。”此前与会的举人已经被散出去许多,只有零星几个有些名气和话语权的留在这里。
中年男人出主意:“不如这样,谢家二郎就在藏书阁修书,不如让他来断,一来他是外人,旁观者清,二来他素有明辨善断,公正不阿的名声,想必不会有失公允,这样如何?”最主要的是,谢家权势大,威慑力高。
方家那群旁支一听也行,这谢绥是方白松的学生,必定会向着方家,这敢情行。
等到方母这些直系一出来才知道闹出什么事,她原先不过是怒上心头气不过骂了那小子几句,可是也没让闹这么大动静,这下竟还要谢家来做主,到时候她公公回来必要训斥的。
真是丢脸不是,那小子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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