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

“阿什那那家伙究竟在干什么！还没到吗？！”

阿史德难得横眉怒目，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吼我干什么！她没来我有什么办法！”仆固听这话里的指责，十分不爽地说着。

阿史德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只好转头问一边的亲信：“她现在究竟到哪了！”

一旁的亲信抖着身子，颤声将刚到的消息说出：

“回禀叶护，小阿什那可汗适才回信让两位叶护再拖延一二，待到今夜亥时，她定会准时到达。”

“……”

阿史德像是明白了什么，一瞬间气得连话都不想说。

一旁的仆固则没有听懂，十分不满地问道：“以急行军的脚程，不是今天下午申时就能到了吗？”

“回禀叶护，小阿什那可汗是以惯常速度行军。”亲信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一眼，无比委婉地说着。

仆固终于知道她什么意思，愤怒地啐了一声：

“伊特！这狗东西，把这趟路当郊游了是吧！”

阿史德的脸色同样十分难看。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盟约，想着帐内还在等待的姜星，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止住仆固还要谩骂的嘴，开口说道：“回帐，先签了再说！”

“可是！”仆固想说什么，却被阿史德的话打断。

“反正马上就要死了，死人签的盟约怎么能作数呢？”阿史德阴恻恻地说着，眼里带着一丝狠辣。

仆固立刻恍然大悟，无比赞同地跟着阿史德回到帐内。

“两位叶护确认好了？”

“盟约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看着走进帐内的两人，姜星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劳殿下久等了。”

“两份盟约皆已签字。只要天朝能承认阿史德氏和铁勒的地位，我们愿立刻退兵归顺天朝，与天朝世代修好！”

阿史德一脸虔敬地说着，带着仆固向姜星恭敬作揖。

“就是不知姜朝那边……殿下是否能做主呢？”

见阿史德这么果断就签了字，姜星眼里露出一丝意外。

但她很快恢复如常，理所当然地开口说道：

“当然，陛下临行前已将私印交予我。”

“长宁。”

她叫了一声，长宁拿着私印走上前。

姜星当着两人的面，将私印依次盖在两份盟约上。

“这下，两位叶护该安心了吧。”

“哈哈，自然，那是自然。”阿史德和仆固陪笑两声，神情郑重地将自己那份收起。

收起后，阿史德就想立刻引着姜星前往宴会，姜星却慢慢悠悠地把姜朝那份盟约收起，突然开口说道。

“宴会就不必了。”

“天色渐晚。盟约既成，我也该早日回朝向陛下通报这个好消息，两位叶护，再会。”

说着，姜昭对二人微笑一下，就要带着人往外走。

？

！

阿史德没想到姜星拿到盟约后立刻翻脸不认人，原本虔敬的表情瞬间变得急切。

她快步跟上眼前人，刚要开口挽留，却见前面那人走到帐门口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等她一头雾水地走近前时，才发现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

控制不住的喜意立刻出现在脸上，阿史德看这这场暴雨，顿时松了口气，心里赞叹一声天助我也。

她笑得松快，开口说道：“这可真是天都在帮我留客啊。雨大难行，殿下不若在鄙处歇一歇，也让我能好好招待殿下以示亲近。”

怕姜星拒绝，阿史德在她开口前便先说了一句：

“殿下这次可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姜星看着帐外突然到来的大雨，皱了皱眉。

确如阿史德所说，她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结仇的，若是再拒绝就太不给面子了。

更何况，若是阿史德真如她猜测不怀好意，等激怒她后被强留，在这恶劣的天气下，视野受限，实力受限，在对方早有准备的情况下实在难以防备。

这时，楚丰也突然上前一步靠近姜星，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殿下，属下事先探查过，东南山麓的山体松软，加上今天这暴雨……届时怕是会在路上爆发山洪。”

想到来时经过的山崖，姜星脸色跟着变得凝重。

她转身，一瞬间笑了开来，对一脸期盼的阿史德说道：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今夜便有劳阿史德叶护了。”

“殿下言重了，这是我们阿史德氏和铁勒部族的荣幸。”

阿史德真诚地笑着，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引着姜星去到一早就准好的宴会。

……

晚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阿史德同姜星愉快地交谈着，偶尔不经意间向着殿外看上一眼，而后随意收回视线，握着酒杯的手却收紧了一些。

‘阿什那那个伊特！’

阿史德还是没忍住，不顾自己高贵的形象，在心里像仆固一样粗鄙地骂了一句。

雨势渐渐变小，姜星将阿史德的异常全都放在眼里，神色莫测。

眼见雨势慢慢变小，她便立刻打算向阿史德告别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楚丰突然来到姜星身后，悄声在她耳边说道。

“殿下，斥候来报，近一万大军正秘密往大帐而来，就是……”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的话语里带着些纠结。

“就是……说是潜伏，但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且行军散漫。”

但要说不是潜伏……马蹄裹布、车轮垫草，队内士兵各个披草戴叶，显然提前经过伪装。

楚丰摸摸脑袋，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作派。

听到楚丰的话，姜星起身的动作一顿，同样皱起眉。

这副熟悉的作派很快让她想到一个人。

一个按理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的人。

向楚丰微微偏头细听的姜星瞳孔微缩。

小阿什那？！

不可能！

小阿什那和阿史德向来不和，更何况她们这次讨论的内容就是“如何取代阿什那一族在北漠的统治地位”，绝不可能是小阿什那！

刚想到这个可能，姜星就立刻否定自己。

但只一秒，她就想到另一种可能。

但若是……今天这场盟约本身就是阿史德和阿什那一族联合起来设的局呢？

那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了。

帐外雨势渐小，阿史德时刻注意着姜星的动态，心里焦急。

上一秒，她见姜星起身似是准备告别，都咬牙做好将人强行留下的准备了。

结果，又见她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动作，好似刚刚只是活动身体一般。

姜星好似没注意到阿史德的异常，不动声色地对她笑笑。

阿史德眼前一亮，也对她回了个和善而又殷勤的微笑，终于放下心来。

姜星转回视线，用酒杯挡住自己晦暗不明的眼睛，想到刚刚那张老奸巨猾的笑脸，心更沉了几分。

此前的一切不对都有了缘由。

不会错了，这半个时辰频频看向帐外就是在等小阿什那吧。

可惜阿史德应该也没想到。都这么关键的时候了，小阿什那还能为了舒服而放缓行军速度。

第二次了，她倒是又给了自己一次机会。

姜星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本以为阿史德最多用武力威胁她在谈判中获取更大筹码。

对此她也早有提防，明面上只带几百人赴约让她放松警惕。若是她真有什么不轨之举，剩下在外埋伏的一千多人也能里应外合。

但这一切设想都是建立在阿史德手上最多不过六千人上下。

而现下情况……

仗着阿史德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姜星低头借着酒杯的遮掩，微蹙起眉，难得觉得有些棘手。

若今天这真是小阿什那伙同阿史德和仆固设的一场局，那这里的兵士数量可就不是自己预想的几千了。

再加上赶来的阿什那……

不行，待大军到来她手上的两千多人绝对敌不过，她不能让自己手下人全都栽在这里！

“还有多久到？”

姜星把酒杯挡在嘴边，侧头对身后的楚丰悄声问道。

“依着脚程，大概晚上亥时到营。”楚丰同样小小声回道。

亥时……还有约莫三个时辰。

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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