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南征之意已决。

整个许都，这座由废弃金属与变异巨兽骸骨层层叠叠垒砌而成的战争堡垒，已然化作一台上紧发条的庞大机器，每一个部件都开始高速而精准地运转。

粮草、军械、兵员，如同决堤的洪流，源源不断地向着预定的集结点汇聚。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水与一种莫名的亢奋气息。

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属于废土特有的辐射尘埃味道，钻入鼻孔，提醒着人们这个世界的残酷。

这一日，天色尚可。

头顶那灰蒙蒙的云层比往日稍显稀薄，漏下几缕惨淡得几乎没有温度的阳光。

曹操心情因此颇佳，特意拉上了林风，说是要带他去巡视一番新近组建的水军。

“水军？”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瞬间翻涌起无数不太美妙的画面。

他一个来自现代文明的纯种旱鸭子，对这波涛汹涌的玩意儿可是一窍不通。

所谓的“水军”，其实大多是临时从北方那些习惯了在坚实土地上作战的部队里抽调出来的精壮士卒。

此刻，在许都附近一条浑浊不堪、散发着古怪腥味的河流之上，数十艘用变异巨木和零碎金属板勉强拼凑起来的简陋小木船，正在水面上剧烈摇晃，东倒西歪，不成样子。

船上的士卒们，往日里在陆地上个个都是生龙活虎、能徒手撕裂变异野狼的猛士。

此刻，他们却大多面色发青，嘴唇发白，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有的扶着吱呀作响的船舷，将刚硬塞进肚里的粗粮饼子混着胆汁，尽数喷射而出。

那些呕吐物落入河中，为这条本就污浊的河流增添了几分“新鲜”的肥料，引得几条长相奇特的变异鱼翻着肚皮浮了上来，仿佛在无声地嘲讽。

有的则四肢并用，死死抱住湿滑的船板，任凭同伴如何拉扯，就是不肯松手。

他们仿佛觉得，稍一松劲就会被这小小的波浪掀翻进水里，去和那些翻肚皮的鱼儿作伴。

更有甚者，直接放弃了抵抗，瘫在积满臭水的船底。

他们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祈求哪路废土神仙显灵保佑，或者干脆是在交代遗言，神情绝望。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军衔还是个都伯，此刻正抱着一根粗糙的船桨，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

“俺娘哎……俺不识水性啊……丞相这是要俺的命啊……”声音凄厉，闻者伤心。

旁边另一个年轻些的士兵，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住地颤抖，声音也带着哭腔：“都伯，别嚎了……我……我感觉我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这船……这船比骑最烈的变异野马还颠……”

林风站在岸边，看着这堪称“惨不忍睹”、“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水上练兵景象，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

胃里也跟着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步那些士兵的后尘。

他倒不是懂什么水战。

只是这场景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他DNA深处的某个开关被触动，开始隐隐作痛——赤壁！赤壁之战！

曹老板那号称八十万（实则二十来万）的大军，好像就是这么一群不习水性的北方兵组成的船队。

结果，被人家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烧出了一个三国鼎立的崭新局面。

“丞相，”林风看着那些在船上东倒西歪、狼狈不堪，几乎快要失去战斗力（甚至生命力）的士兵，又望了望那些小得可怜、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散架，或者轻轻一碰就会散成一堆零件的木船，忧心忡忡地开口。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咱们这船……它好像……好像不太稳当啊。”

“这晃得也太厉害了，比我当年坐黑心游乐园的海盗船还刺激。”

他顿了顿，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更像个深思熟虑的“军师”，而不是一个即将晕船的倒霉蛋。

“这要是真到了大江大河，起了大风大浪，船上的人估计都得吐得七荤八素，连站都站不稳，还怎么抡刀子砍人，怎么放箭啊？”

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赤壁，火攻，连环船……

对啊！连环船！

如果把船连起来，是不是就不那么容易被火攻了？

至少，庞统那家伙就没机会跑来献什么连环计了吧？

就算真烧起来，火势想蔓延开也困难点？

嗯，理论上是这样……吧？林风不太确定地想。

想到这里，林风福至心灵般地继续说道，语气尽量显得随意，仿佛只是一个外行人的突发奇想。

“那个……丞相，我在想啊，要不……咱们把这些船都连起来？”

“用那种……嗯，又粗又长的大铁索，哗啦哗啦那么一锁，首尾相连，船头连船尾，船帮靠船帮。”

“再在上面铺上宽厚的木板，铺得严严实实的。”

“这样一来，走在上面不就跟走在平地上一样了？”

“别说打仗，就算是在船上摆个烧烤摊，或者搭个帐篷睡大觉，那也安稳得多啊！”

“士兵们也不至于吐得跟喷泉似的了。”

曹操原本正拧着眉头，看着那些不成器的士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听了林风这话，他先是一愣。

随即，那双深邃难测的眸子里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他猛地一拍大腿，力道之大，震得腰间的佩剑都嗡嗡作响！

“把船连起来？如履平地？！”

他几步走到林风面前，眼神灼灼地盯着他，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林风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看得林风心里直发毛。

“军师此计，当真是……当真是大妙啊！绝妙！绝妙至极！”曹操激动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如此一来，我北方将士不习水性之劣势，岂不就迎刃而解，荡然无存了！”

曹操越想越是兴奋，越想眼睛越亮。

原本因水军操练不力而带来的些许阴霾和烦躁，瞬间一扫而空，烟消云散。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大军乘坐着这般稳如泰山的“连环巨舰”，如同在陆地行军一般，浩浩荡荡，直下江南。

将那什么刘表、孙权之辈，连同他们的水寨、城池，尽数碾碎成渣！

“来人！来人啊！”曹操当即高声下令，声音洪亮得震得河边的芦苇都簌簌发抖。

“速召工部所有能喘气的巧匠前来！”

“就按林军师所言，研究这‘铁索连环船’之法！”

“所有船只，给孤用最粗的铁链子锁起来！上面铺最厚的木板！”

“务必尽快打造出来，以供大军南征之用！”

他又转头看向林风，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与欣赏，甚至还有一丝……崇拜？

“林军师，你这远见卓识，真乃国之栋梁！”

“孤常言你有张良之谋，今日观之，张良亦不及你远矣！”

“孤得你相助，何愁天下不定！哈哈哈哈！”曹操的笑声充满了不可一世的豪情。

站在一旁的贾诩，手中那柄用变异怪鸟羽毛和零碎兽骨扎成的破扇子，摇动的频率微微一顿。

他那总是眯着的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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