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摆烂后,全员破防了》
刑部衙门前自首领赏的人潮还未散去,裹着黄河水腥气的八百里加急已如裹挟泥沙的浊浪,狠狠拍上乾清宫玉阶。河南武陟、山东东明,数十处险情塘报堆叠在蟠龙御案,朱红的“溃决在即”字迹刺得康熙眼底灼痛。殿宇高深,藻井彩绘在弥漫的沉闷空气里也失了颜色,唯闻阶下争辩声浪冲撞回旋:
“非堵不可!加高三丈堤防!征发民夫十万!” 工部尚书佟国维须发戟张,一掌拍向舆图上翻滚的黄河龙形,金钮顶戴震得嗡鸣。
“征十万?粮秣从何来?堵了这处,彼处又溃!疲民伤财!” 户部尚书马齐抖着手中算册,册页上墨迹淋漓的数字如垂死挣扎的墨蝇,“当疏!效禹王故智,山东新开引河三道——”
“三道?” 佟国维嗤笑,指关节敲着河南段悬河图,“此地河床高过开封城墙!你如何疏?疏向紫禁城么?!”
唾沫星子横飞,几乎溅到御前金砖。康熙指节扣着冰冷鎏金龙首扶手,额角青筋隐现。目光穿透冕旒珠串的间隙,扫过阶下或焦躁、或愤懑、或畏缩的文武重臣,最终落在大殿西侧角落——
胤礽半歪在蟠龙柱下的锦墩上。杏黄常服领口微敞,露出一线素白里衬。他指尖夹着一片不知从哪盆绿植上薅下来的肥厚叶子,正对着穹顶天光细细端详叶片脉络。廷议的滔天声浪撞到他耳中,只化作一片混沌嗡鸣。眼皮耷拉着,密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疲惫的灰影。案头一盏残茶凉透,凝着油亮光圈。
“保成!” 康熙的声音不高,却如冰锥刺破喧嚣。满殿目光瞬间聚焦角落。
胤礽一个激灵,手中叶子飘落。他茫然抬眼,视线迟钝地划过殿心巨大的黄河汛图——泥黄线条虬曲狰狞,标注险段的朱砂标记如同溃烂的伤口脓血,从河南武陟一路蜿蜒迸裂至山东东明,仿佛随时要冲破薄绢、带着腥风浊浪席卷整座金殿。堵?疏?都像无底窟窿,欲壑难填。
烦。胸腔里弥漫起沉甸甸的厌憎。这争吵如同夏日蝇群,挥之不去。目光无意识地游移,掠过舆图边缘…扫过关隘…停在东北角一处方正厚重的满文标识上——“Mukden”。盛京(沈阳)。太祖龙兴之地。松涛雪原,白山黑水。远离这污浊洪流,聒噪朝堂,无边无尽的责任……
“儿臣以为……” 胤礽揉了揉酸涩的眼角,声音带着久未开腔的微哑和一丝奇异的飘忽。他抬手指了指舆图边缘那个象征关外王气的标记,指尖在空中随意划了个半圆,仿佛掸落尘埃,“堵也堵不完,疏也疏不好……啧。”
朝堂落针可闻。群臣屏息,唯闻烛火哔剥。连佟国维脸上激昂的涨红都僵在当处。
胤礽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轻飘飘,却砸得金殿嗡嗡作响:
“索性学老祖宗,拔营起驾——迁都,回关外盛京清净!”
轰——!
死寂之后是惊雷!
“天——!” 文渊阁老学士一声惊呼未出,眼白上翻,直挺挺向后软倒,被身后侍郎慌乱扶住!
“荒…荒诞绝伦!” 佟国维脸胀成酱紫,喉咙咯咯作响,手中象牙笏板“啪嚓”一声竟被生生捏断!
马齐面如死灰,胡须乱抖,指着胤礽的手指痉挛般颤抖,竟吐不出完整字句。迁都!自顺治帝马蹄踏入这紫禁城,百战浴血定鼎中原,此为万世不移之基!动摇国本!亡国之言!
康熙瞳孔骤然缩紧,冕旒玉珠在他眼前晃动成一片冰冷的光晕!一股凛冽如西伯利亚冻原的寒气从他胸腔深处炸开,席卷四肢百骸!他放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几乎要捏碎那冰冷的鎏金龙首!
就在雷霆震怒即将决堤的刹那——
“皇上!!!”
一道嘶哑凄厉如濒死夜枭的呐喊撕裂金殿!御阶前东侧末尾角落,一个瘦骨伶仃的身影猛地撞开前面呆若木鸡的同僚扑跪而出!
噗通!
枯瘦膝盖砸在金砖上的闷响令人牙酸。那人一身浆洗得发白、肘部磨出经纬的五品鹭鸶补服,仿佛一阵疾风就能吹倒。他却不管不顾,以额抢地,在御阶前硬生生膝行丈余!花白稀疏的发辫在剧烈的动作中彻底散开,沾满尘土,卑微如草芥,脊背却弓起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臣!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郭琇!斗胆死谏!” 他猛地抬起头!一张布满风霜沟壑的枯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如同被地心熔岩点亮的炭块!涕泪糊了一脸,也冲刷不掉眼中那几乎烧穿朝堂昏暗的巨大悲愤与灼热渴望!
“我大清国运正隆!岂可轻言迁都!黄河非不可治!臣!愿以九族性命为质!只求陛下一息!!”
满殿死寂被这裂帛般的吼声彻底碾碎!
康熙即将出口的呵斥硬生生噎在喉头。阶下那五品小官瘦弱的身躯因极度激动剧烈颤抖,像狂风中的残烛,却死死举起一卷物事——不是奏疏,而是一幅卷边泛黄、磨损得近乎破烂的手绘绢图!那绢图沉重异常,仿佛浸透了黄河的水汽、泥沙与心血。
郭琇根本不等御座回音,颤抖枯爪猛地一抖!
“哗啦——!”
一幅奇绝的河图在御阶前、满朝文武的瞪视下悍然铺展!
图上并非寻常笔意山水,而是用极精细的墨线,勾勒出蜿蜒黄河每一处曲折险隘。不同笔触标识分明:遥堤、缕堤、格堤层次分明如骨骼脉络;引河、减水坝、水闸星罗棋布如兵家阵图;淤土肥沃处以朱笔勾画阡陌,标记“退耕还湖”;泄洪区广袤洼地点以淡蓝水晕,标注“蓄洪泽民”……更骇人的是密密麻麻蝇头小字,爬满每一处山川城池缝隙——“祥符七里堡段,沙土占比三成七,筑堤须深埋柳笆骨七层”;“徐州段河床高三丈五尺九寸,引河开口斜度廿二度最佳”;“征发开封、大名两地民夫三万七千名,日支粮秣七钱,需白米……”
工部尚书佟国维离得近,只扫了一眼图上某处精妙水闸结构下标注的“每日耗料三百五十六方七斗”的数字,瞳孔骤然放大,脸色煞白如金纸!
“束水攻沙!水行堤束,沙涤河深!”郭琇嘶吼着,枯槁手指因用力而扭曲,却精准点在图上一处由数道水闸组成的复杂枢纽,“在此处扼其咽喉,分水入引河以杀其势!遥堤高筑逼溜急行,借水刷沙!”他指尖划过下游泄洪区,声音因激越而破音,“疏浚非弃地!此为泄洪之腹地!水至则蓄,水退淤平,沃土良田自生!”最后重重戳在朱笔圈出的“高风险区”,“此等险地强留生民,是喂河伯也!徙!赐新地,免赋税,使其耕于高地!河安,则民安!”
字字如金石掷地,砸得满殿只有他嘶哑的喘息和图纸抖动的哗响。十二年的徒步踏勘,七次险死还生,无数个夤夜孤灯下的演算推敲,化为这绢上惊心动魄的棋局!数据详实,逻辑严谨,步步为营,将一条奔涌狂暴的孽龙置于无形的樊笼棋局!
康熙已不知不觉立起身!龙袍广袖垂落,他竟一步踏下御阶,蹲身在那幅几乎铺满丈许地面的绢图前!指尖抚过一处标注“需柳木十万束”的堤段,墨迹已渗入绢丝,旁边还细列开封府周边柳林分布与砍伐路径!这哪里是图画?这分明是浸透血汗的治河百科全书!
“陛下!此法人地两宜!非异想天开!”郭琇额头已磕得青紫,血迹混着尘土糊在眉头,声音带了泣血般的沙哑,“臣七次徒步九省河段!康熙二十八年的《分黄导淮疏》、三十二年的《中河减水坝议》……这些呈上去的条陈……都被束之高阁啊!”他猛地抬头,浑浊老泪终于滚落,视线却如烧红的铁钩,死死勾向面如死灰的佟国维,“只因……动了他人的金元!”
佟国维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透骨髓,踉跄退后一步,撞倒了身后的景泰蓝花瓶!瓷器破碎声刺耳。
一片碎瓷溅到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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