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不小心踩进泥浆，又费力拔出来，带起沉闷的“噗嗤”声。

林晚晚喘着粗气，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汗水混着林间湿气，黏得人心烦。

山坳里，几座灰扑扑的瓦房倚山而建，像棋子一样散落在杂草丛中。那就是何家村——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方。

从雨天遇到那位老人的那天起，她和萧杭宇一边东躲西藏，一边打听线索，终于找到这里。

“到了。”萧杭宇放下背上的包，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解脱。

林晚晚腿像灌了铅，站在山坡上望着这个被群山包裹的小村落，心里却没法轻松。

藏在这种地方，真能找到她身世的答案吗？她无从得知，只能把希望拴在这最后一线微光上。

萧杭宇拍了拍她的肩，低声说：“走吧，先进村。”

土路坑洼不平，几只土狗在墙角晒太阳，见他们来了，也懒得吠。穿深蓝布衣的村民们打量着两个陌生面孔，警惕里掺着好奇。

“请问老伯——打听一个人，何晚秋，您认识吗？”林晚晚尽量放缓语气，问一个靠在门槛上抽旱烟的老汉。

老汉眯了眯眼，摇头不语，继续抽着烟。

连着问了好几个，要么含糊地说“姓何的？村里好几家呢”，要么干脆摆摆手，一脸“不晓得”。

就在两人快泄气的时候，一个背着大筐猪草的老婆婆慢悠悠停下，浑浊的眼睛在林晚晚脸上停了好一会儿，闪过一丝惊疑：

“晚秋？…你们找晚秋？”她叹了口气，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点悲色，“早没啦…多少年喽。”

她抬起枯瘦的手，颤巍巍指向村子最西头，“不过跟她一起的彩云，彩云还在，就住西头山脚那边。”

顺着她指的方向，林晚晚和萧杭宇沿着一条更陡的小路往山脚走。尽头处，一间孤零零的老屋静静坐落着。

泥墙斑驳，屋瓦长着青苔，但窗子擦得极干净。

两人对视一眼，萧杭宇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门吱呀一响，开了。

一个穿着旧蓝布衣的老妇站在门内，头发花白盘在脑后，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她微驼着背，眼神却出奇地清亮。

当她目光落到林晚晚脸上时，整个人突然僵住了。

那一瞬，她眼中仿佛迸出光，紧接着，浑浊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顺着脸上深壑般的皱纹，汹涌地往下淌。

“小姐？！是你吗？婉儿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妇人语调颤抖，像堆积了无数岁月的思念在此刻一齐爆发。

她猛地伸手，一把死死攥住了林晚晚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化成烟散掉。

“阿婆，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林晚晚，不是您说的——”

“不会错，不会错！”老妇打断她，泪眼模糊地盯着林晚晚，“你这眉眼，这轮廓，和夫人年轻时生的一模一样。老天爷有眼呐！”

她边说边拉着林晚晚进屋，林晚晚还没反应过来，萧杭宇已经跟进来，护在她身后。

屋子不大，摆设很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

一张掉漆的老木桌，两把磨得油亮的竹椅，一个冷冰冰的土灶，角落里一张挂着靛蓝印花布帐子的老木床，墙上糊着几张褪了色的年画。

老妇颤颤巍巍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布包，解开后，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东西——一枚银灰色的菱形吊坠。

林晚晚瞳孔骤缩——正是他们找寻许久的那枚！

彩云双手捧着吊坠，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你看，它回来了。这是夫人当年亲手给你戴上的，我看到它，就知道小姐快回来了，我日思夜想，终于盼到你回来了…”

屋子里的空气像凝固了，沉甸甸地压着人。

彩云倒了碗粗茶，淡黄色的茶汤盛在粗瓷碗里，热气袅袅。

她挨着林晚晚坐下，浑浊的目光黏在她脸上，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都看回来。

“彩云姨，”林晚晚嗓子有点发紧，接过茶碗，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您…慢慢说。”

彩云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目光转向墙壁。那里挂着一个旧木框，框着一张早已褪色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是个穿素色旗袍的少女，站在一丛开得正好的栀子花旁，眉眼弯弯，笑容干净得像山里的泉水。

“这是夫人，何晚秋——你的母亲。”

林晚晚心口猛地一紧。

她此前一直是听说但从未亲眼见过，那张脸，竟真像是从镜子里复制出来的。

“夫人…她走得太早了…走的时候，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小姐。”彩云的声音飘忽起来，带着久远的回音。

她的目光落在林晚晚紧握在手里的银灰色吊坠上，“这个坠子…上面刻着何家祖传的徽记，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只有嫡亲的长女才能戴。是身份的凭证，也是…守护。”

彩云的眼神暗了下去，蒙上一层哀伤和怨愤：“自从小姐你…不见了，夫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没日没夜地找啊…江镇岳老爷，”提到这个名字，她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起先还和夫人一起寻，可日子久了…他就不耐烦了，好几回都拦着不让夫人再出去…夫人是拼了命地争啊，吵啊，才让江家没断了找你的念想。可这夫妻俩的情分，也就这么吵没了…”

她叹了口气，“后来夫人心也凉了，就带着我回了这老屋。”

“人是回来了，可夫人的心没回来啊…”彩云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声音哽咽得厉害，“她一天也没停过找你！茶饭不思，整宿整宿睡不着…本来身子就弱，哪经得起这么折腾？没多久…就倒下了…”

她抹了把泪，声音抖得更厉害，“夫人临走前…抓着我的手，眼睛直勾勾望着门外，一遍遍地说：‘彩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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