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救人。你是国师，有大爱，阻拦宣平郡王为换天下安稳太平。我不是，我没有大爱，天下百姓与我无关，我只是为了私心报仇罢了。”

随知许放下茶盏，瓷器与石桌发出刺啦响声，向三位说，“抱歉，惊扰到你们了。”

崔婉：“害，多大点事。我真不知道表哥那样的人居然帮公主代写。大表哥沉稳端方，向来只有二表哥会胡闹。”

一边是娘子们的闲聊嬉笑，一边是月龄的争执。

月龄一字一顿，“为何不救？覆巢之下无完卵，天下没了你又在何处？”

“不救就是不救，天下的人都要我救好了？那要朝堂百官做什么，要地方官员干什么？我讨厌世上大多人，我为何要救？救了又有什么用，说的好像我是救世主，我能救活吗？”

“那你救徐娘子做什么？”

随知许：“我说了是因为随成玉？”

“那她是吗？她不是，随成玉不会知道你没有救她，更不存在她会烦你的行径。你对自己认知不清，无意对旁人优待，对自己苛刻。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自己？”

“我没有。”

“你有，你接受不了随赫一家对你的好，接受不了一件新衣，却给裴家小儿金珠。你又是为什么？”

“闭嘴！意外，都是意外，一个孩子罢了，我只是还裴家人情。”随知许攥紧手心心中冲月龄大喊，“我救不活，救不活！”

双手掌心朝上放在面前，随知许愣愣看着，这双手作为杀手时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好烦，烦死了，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你想起什么了？随知许？随知许！”

月龄发觉随知许状态不对，一遍一遍喊随知许的名字，谁知道随知许凭借意志直接割断了她们之间的联系。

月龄：“……”

很多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随知许的系统，在一个出不去，宿主也看不见的地方。但她不信宣平郡王舍得隔断他和大男主系统的联系。

但随知许这个不听话的破徒弟敢，啊啊啊啊，你等着，如今已然三月，五月等她出去，她要随知许好看。

—

“随娘子？随娘子？你怎么了？”

随知许睁眼对上三双关切的目光，檀口微张，胸口不断起伏。

宁裴崔三家有大用，她不能失态。

她晃了晃头，掐紧手心，镇定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宁妍扶住随知许：“没有休息好吗？”

随知许揉了揉眉心，“大概吧。”

崔婉俏皮的脸上充斥关切，“实在不行提前离开也行的，赏花宴到现在全去相看了。咱们四个待在亭子里聊天却不多见。”

“你那不是一个没看上。”裴清莲手持茶壶倒茶，递到随知许面前。

热腾腾的雾气喷洒在脸上，温度从手心传递，暖乎乎的气息游荡在四肢。

裴清莲：“我们两个都是陪你来的，阿妍要是相看，我三弟不就疯了。”

宁妍胳膊肘捅裴清莲，“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随知许吹杯中茶水，“进士众多，每一个入你眼。”

“没有，长得都不好看。怎么没有和从相一样好看的人啊。”

随知许：“哈？”

“你喜欢长得风流的？”随知许清了清嗓子，丛澜如今也是风韵犹存，可以想象年轻时的风流倜傥了。

崔婉震惊：“多好看啊！”

她左看右看，宁妍捂脸，裴清莲扭头，随知许也是神情古怪。

宁妍开口打破沉默气氛，“听说探花郎长相俊朗，不知他今日来了吗？”

“长的和从相一个类型的？”

“额，大概。”

裴清莲：“没听说过。”

“不清楚，但我觉得……”随知许话没说完，崔婉突然尖叫起来。

三人：“……”

顺着崔婉手指的方向，湖对岸有位白衣郎君。湖不算大，三人瞧见了他的模样，脸型凌厉，眼尾上翘，下方的泪痣蛊惑人心，确实好相貌。

崔婉提起裙摆，哒哒绕过湖泊跑到他身边。

裴清莲：“她脸红了。”

宁妍不可置信的望，“你是不是看错了。”

裴清莲冷笑两声，“人都烧透了，那郎君好能耐，两句话把人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随知许疑惑万分，“像我父亲吗？”

哪里像了，父亲虽然长得风情万种，为人却优雅有礼，除却母亲之外待人温柔疏离。

“毫无相似之处，还有他为什么一个人在这？”

“他不会想吃软饭吧，完了，冲崔婉来的。”大理寺卷宗上诸如此类的案件数不胜数，宁妍心揪起来，不上不下恨不得现在就把春心荡漾的崔婉捉回来，好好讲上三天三夜杀妻吃绝户的案子。

“我看她要栽了。”裴清莲握紧茶杯，青筋爆起。

三人心思一致，横看竖看不是个可以托付的郎君。

“去把崔娘子叫回来。”宁妍吩咐身边侍女，不一会把人带回来了。

“阿妍，你干什么啊？”崔婉撅起嘴，眉眼耷拉起来。

裴清莲朗声问道，“他谁啊？”

“啊，是。”崔婉扭扭捏捏，手上的帕子来回拉扯，“今年的探花郎戏玉绍戏郎君。”

随知许起身站立，“不可，此人绝非善类。”

她尽心安排的计划，捧戏玉绍上云端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她对牺牲别的娘子的一生来成全自己的图谋这件事一点也没兴趣。

随知许点名宣平郡王，暗嘲狗货。

“为何？可是他做了不妥之事？”

崔婉最是崇拜随赫，奉为圭臬，她膝下女郎口中的话，她心下不悦但还是耐下心性去听。

裴清莲站在崔婉面前，眉眼散不清烦躁，厉声道，“我也觉得不妥。”

崔婉压制住怒气，后退两步，望进她不含情绪的眼眸，苦涩出声，“裴清莲，是不是我做什么事你都觉得不妥？从小到大你从来都不认可我，是，你比我大两岁，你的事情事事自己做主，从不听我说的，我的事情你也要做主，你能不能在乎我的意愿。”

“阿婉。”宁妍暗道不好，上前想拉住崔婉。

不曾想，崔婉盛怒之下一把推开她。

宁妍跌落在地，惊呼出声。

裴清莲扶起宁妍，抓住她的手，眼见血珠从手心伤口冒出。

“崔婉！你发什么疯？他戏玉绍是何人，值得你连从小一同长大的阿妍也不顾了。”

崔婉怔愣住，刹那间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冲过去，试图伸手去触碰宁妍，而裴清莲转身用背部挡住她，冷冷盯住她“你还想做什么？”

“我，我不想的。”崔婉口中的话断断续续，脚下的步伐变得杂乱，腿脚一软也摔在地上。

“阿莲。”宁妍冲裴清莲摇摇头。

随知许无声叹息，今日大抵不是个好日子，易发生口舌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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