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望都犹记》
苏遮咳嗽一声,脸上有些不自然:“那个嘛,就是跟我一个长辈学了些天象,懂得些皮毛……”
宋晖远有些诧异:“苏氏一门竟还有懂得天象之人?”
说起来,晋阳苏氏和老夫人祖上有旧,只不过,苏氏后来没落了,苏遮来望都求学,老夫人因着祖上的交情,才准他入族学念书。
宋晖远只听说晋阳苏氏耕读传家,怎地还会方术?
苏遮看宋晖远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术士因会观星占卜,在景朝常为世族奉为座上宾,只是术士与术士之间相差也挺大的,有名望的术士常会被征召入司天台,备受尊崇,而他所学的天象其实就是乡野算命瞎子的那一套,当年他父亲怕一家子吃不上饭,就把他送到邻村的算命瞎子那跟着学了两年。
说起来也挺丢人的,后来他到了望都,这事跟谁都没提过。只他这几日起夜,听外面风声不对,早上又见天边起了红霞,恍惚间不知怎地就想起昔年跟那癞瞎子学的天象术,心中一琢磨,惊得吓了一头的汗。
原想着去跟都督汇报,只又担心自己学艺不精,看错了。就这踌躇间,便撞上宋家二郎。
宋晖远沉吟片刻,忽道:“你跟我来。”
宋晖远再次来到议事厅,宋觉见他去而复返,还带了个人回来,止住了属官们谈话。
只这人瞧着有些面熟,宋觉看了几眼,终于认出他是薛雨生引荐过来的那个书生。但这人与一月前相比却黑壮许多,面貌还是那个面貌,整个人的精神气足了不少。
宋觉当然不知道这些全拜宋晖远所赐,他蹙了蹙眉,正待说话时,宋晖远叉手道:“都督,出城有望!”
宋觉眸光一沉。
……
天黑了下来,凉州城外北戎军营帐里,已飘起了炊烟。
主营大帐里,仓措拿起桌上刚刚烤好的兔肉,吃了几口,“呸”地一声吐了出来。
士兵在一旁战战兢兢。因仓措这人对人对物都格外挑剔,这一路风餐露宿,他已经发了几次火了,如今到了这凉州城,周围全是烂石戈壁,别说野味,连根野草都找不出来。
只若是他们这里寻不到美味就算了,偏颉可利那边有个弓箭手箭法卓绝,这一路射下来不少飞禽走兽,颉可利倒是几次喊过仓措过去一同享用,只仓措气度小,死都不过去。
他们这次为了攻打景朝,才联手发兵,但仓措心底却始终记着旧仇,从没对对方彻底放下戒心,也认为颉可利同样对他充满戒备,请他过去享用,指不定是在暗地里阴他呢。
他心中气不顺,下面的人就遭殃。
仓措摔了盘子,怒骂:“这都是什么东西,是人吃的吗,再去弄,弄不好提着人头见我!”
士兵被训得狗血淋头着出去了。
仓措扫视了一桌子,嘴中没滋味,只得端起茶大口喝将起来,还没等一碗茶喝完,又听外面忽地一阵喧扰。他将茶碗一放,拍了拍桌:“怎么回事?”
外面有士兵掀了帘子进来,惊惶回道:“是西边,西边营里不知出了什么事……”
凉州城外开阔,北戎一行为防突袭,在此掘壕设堡,并划区而营,西面正是颉可利大军扎营所在。
一听到西边出事了,仓措掀起眼皮,顿时来了精神。
“走,随我过去看看!”
死老贼,也有你出丑的一天!
仓措托了托肚上的肥肉,一路行到营区西侧,走得近了,便发觉有些不对劲,他挥手一抓,再摊开,掌心上竟然有一层黄沙!
仓措慌忙抬头,这才发现远处西边黑沉天幕竟开始发黄,发赭,像一道移动着的暗黄色巨浪,万马奔腾般推进,汹涌着向着这边而来!
这是……沙暴!
仓措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然而下一瞬一拍大腿,立刻招呼着士兵返回。
“他娘的!沙暴要来了,赶快加固营帐!快去!动作要快!”
最后一句简直是吼了出来。
对北戎人来说,沙暴是比任何一场战事都要恐怖的存在。那些满天飞舞的黄沙,不仅遮天蔽日,还会如流水般灌入帐篷里,掩住人口鼻,堵住人呼吸,让人体会那种胸腔塞满了沙子,最后撕裂般窒息的痛楚。
每到这种时候,每一个北戎人都会想起南边,想起那片肥沃富饶,不会有风沙的土地。那样温暖明丽的地方,为什么要让给中原人,既然他们得不到,那就去抢!去占!
只仓措没有想到,这片土地上,居然也会有沙暴!
他挺着肥硕的肚子,健步如飞,仓惶地跑回营帐里,嘴里全是土尘,一回帐子,立即连吐三口。
“啊呸!”仓措抹了抹嘴,悻悻地抖了抖身子,这一下又抖落了不少尘土。
什么鬼地方!
仓措跺脚,愣是让他敏捷地跳远了。他瞪起牛眼,这破地方居然也会起沙暴,那他还费老劲攻下来作甚!
这一晚的沙暴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北戎人个个都有应对沙暴的经历,等稍稍平息,各营出来检查,除了毁损了十来个帐篷,并无人员伤亡。只风势虽小了,但空中沙尘依旧弥漫,天地浑浊,这种天气莫说打仗,出去一会也会呼吸不畅。
颉可利那边驻扎靠西,毁损严重一些,他命底下士兵包裹好口鼻,整理好毁损军物,又让人出去看看东边的情况。主要是去瞅瞅仓措那肥厮怎么样了,两人交手多年,彼此都对对方很了解,颉可利很担心,好不容易说动仓措摈弃前嫌,一同攻打景朝,若是因这一时的天气让他萌生退意,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好在,士兵很快回来,道:“东边只毁坏了两个帐篷,我过去时,主帐里还没起呢。”
颉可利就拧起眉头。虽说天气败坏,好歹还是在战时,在汉人眼皮底下,仓措肥厮就那么心大?
只士兵又说:“出去探查的哨子回报,说凉州城头的旗杆都断了,如今也没人去修,想必昨夜他们那边伤亡惨重,如今还抽调不出人手。”
果然,颉可利听完,眼睛一亮。因对守城军来说,旗帜是领土的象征,旗在,城在。若非极端情况,怎么都不可能放任军旗倒下。
如今对面军旗毁损却无人去修,难道真的是沙暴对他们产生了影响?
若真是这样,那么乘此机会再度攻城,岂不是天赐良机!
颉可利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因他们盘踞在凉州城外已经十来日,这十来日里,大的攻城也已经发动过三次,只没想到凉州比瓜州难啃许多,打了这几次,凉州城还是固若金汤,愣是找不到突破口。
颉可利以拳击掌,对士兵道:“你再去仓措那里一趟,将对面的情况如实汇报给他,然后跟他说……”
仓措被手下叫醒时,满脸的不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