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
蒋晦这混世魔王耳根子都跟着软了,还真放开了,就是不太冷静,抬手摸了下滚烫的耳朵,指尖却像是拂动了刚刚怀里沉淀的软玉温香,袅袅圈散,到了鼻尖。
他放下手,五指好像麻了一半,抻开,又曲紧。
表情有些嫌弃似的,走开好几步。
言似卿一向擅长收敛情绪,已稍许镇定下来了,但洞察细微的她瞥见了这人手掌的动作跟神情。
却也瞧见这人耳朵的红。
她愣松些许,别开眼,顾自整理衣物。
蒋晦就没她那般镇定了,自觉这般表现有点丢脸,冒犯了她,但真道歉了,觉得她定然越发恼羞成怒。
这时候,必然得轻描淡写揭过去。
“是你自己不小心,差点都要掉下去了,若不是我,你这弱柳扶风般的小身板还不得躺伤几个月?”
“是以,言少夫人,你可欠我一条命。”
“你这辈子都换不清了。”
“我又不缺钱,难道你还想用两箱银锭打发我?”
“我姐那你得做工一辈子,在我这,你得用十辈子还。”
世子爷一下子话多的很,一茬一茬往嘴里往外蹦,每一句都往面前的年轻夫人身上飘。
什么?
言似卿此前握着伞柄的手指又泛起血流动的红。
这是人话吗?
赌坊的黑贷都不敢这么算法,转眼就利滚利了。
她抬眸,对这混账郎君实在着恼,索性目前也算半翻脸了,她微微一笑,“是四箱。”
蒋晦噎住,以发自肺腑的淸哼通气,“另外两箱权当是夫人予初见给予我的见面礼了。”
“我们一码归一码,算清为好。”
言似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确实只有烂命一条,殿下要,拿去就是了,从此两清。”
蒋晦一听,又有点来气了,气笑了,但不敢再靠近她,只双手环胸,冷冷地。
“你想得倒是美。”
言似卿:“......”
她有点头痛,但好在对方也没追究沈家人去向的意思。
至于余下的,她顾不得自己了。
安静时。
蒋晦:“风凉了,早点回房间休息。”
他依旧在她前面风口,拦着了,她的头发未被吹动,但他的发丝飘扬了。
骄烈世子挑眉冷眼的,还指挥上了,“行礼这些都整理了吧,正好一起带走。”
他的态度又恢复此前的冷漠,以威逼的态度要让她一起回长安。
本身这个结果也是言似卿能判断到的,不可抗,能成功把昭昭他们送走已是最好的结果。
但,她迟疑了下,软和了声调,询问:“殿下,那此前这艘船上的船工们.....”
蒋晦挑眉,“怎么,还怕我连着他们一起杀了?”
言似卿垂眸:“殿下并非弑杀无德之人,毕竟也是不必要的事。”
哪怕对付林黯这些人,这位世子也是布置了一些手段的,并非鲁莽之辈。
正是两位王爷相争之时,乱造杀孽,自是给对方递刀。
蒋晦:“确实没杀,关着了,但你肯定不愿意他们从此失去自由,得求我一下才行。”
若钊等人已经上来了,闻言,不得不低头,掩了脸上的震惊:世子怎么如此欺妄?还只欺负言少夫人,混账得很。
以前分明就是打打杀杀把人杀死,或者暗暗戳戳把人弄死。
言似卿可算有点见识了,忍住了,正要垂首作揖一如既往放低身段求人.....
突然。
蒋晦打断了她。
“算了,你求了也没用,反正关键在本世子。”
“什么时候等本世子想到对你的要求,届时再说。”
“若钦,安排把那些船工放归回来掌船,反正我们需要两艘船一起走.....就劳烦少夫人破费了。”
“明日出海了,咱们再谈案子的事。”
言似卿惊讶,但想了下,“殿下,既然您有掌船理事之人,也已经上手了,原来那些船工放归即可,不必再跟着我们一起走了。”
若钊两人都侧目看她,未掩惊讶。
蒋晦眼底微深,在火把光辉中锁着她,若有所思:“他们到底也是你的人,信服于你,跟你一起走,也算是你的根基,好过你孤身一人被我押送去长安。”
“你竟要放他们回去?”
要他留命,都肯放下尊严求他,却又不纳为己用。
一如她来的时候,一个心腹也没带。
柳儿等人怕是跟她的女儿祖母等人一起走了。
为的是给至亲最好的保障,但多少也是一腔孤勇,舍身而来。
言似卿坦荡,淡然道:“不必要,我的生死前程并非他们能左右的,那我又何必为他们的生死前程负责任,还不如就此散了。”
“本就是拿工钱做活的工人,那点钱财还买不了他们的命。”
“这很公平。”
从林家父子到王府,她自己的遭遇,全都是不公平。
蒋晦再度惊讶,灼灼盯着她好一会,好像平生从未见过她这样的人。
但等她对视过来时,又莫名不自在,转头扫了周遭的人。
深夜已经过去,黎明破晓,光辉降临每个人的身上。
似乎待之也无限公平。
蒋晦还是回头再次看了沐浴在晨光中的言似卿一眼,眼底有点灼热的刺目,好像是逆向的光。
他转身,抵着剑柄的手掌分外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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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钦若钊对言似卿分外客气,礼遇有佳,若钦去办事,若钊亲自带着言似卿去了房间。
自家的船,言似卿还能不清楚吗?
“夫人,在您来之前,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这里也是您的房间。”
“世子殿下在另外一端的房间。”
这里是最好的房间,排第二的就是另一端那个。
不过这个房间里面加了不少东西。
本来言似卿这次来也是做好了死、甚至惨死的准备,哪怕是做阶下囚,也没奢望对方多厚待自己,结果人还没进来就闻到了熏香。
她瞥了一眼桌案上的雕龙熏球,未有多言,谢过若钊后,看着两位似乎是暗客出身的矫健丫鬟忙着忙那,把东西备齐。
浴桶这些都用上了。
言似卿没有拒绝这样的伺候,等人出去了,门一关,她走了两步。
门外的女暗客对视一眼,耳朵微微动。
听声辨位。
里面,有宽衣解带的细微声响,没有别的了。
等躺在冒着温热气的水中,脸颊跟挽起的发丝都被湿润了,言似卿伸手覆住眼,长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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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言似卿被请到船上人集体用餐之地,但其他人早已吃过,里面打理干净,门敞开。
若钊两人守门守窗,隔绝有人窃听洞察。
另外,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上的餐点。
言似卿进去时,瞧见世子殿下已经换上了简便舒适的常服,玉佩金腰,那乖整金贵的模样像是诗人嘴里:花果节里能招摇过市引万人空巷的长安美郎君。
他在给自己倒油酥奶茶,掰了刚出炉的焦香碎饼子往里面泡,又夹了牛肉饼....
茶果糕点,煮好的青茶,还有出航第一日必然新鲜的山野梨子。
些许丰富,足够三个人吃,但又不显得铺张浪费......
这早点,有长安跟雁城两地结合的风格。
各有囊括。
看到言似卿,世子爷傲矜,也只是抬手做势,示意坐下用餐。
言似卿经过一夜思绪的沉淀,情态比昨晚还沉稳一些,行礼后坐下了,吃着乳和地黄粥配蛋饼子,也就着茶吃。
女子胃口自然比不得男子,世子爷吃饭也不粗鲁,细嚼慢咽的,颇有贵族教养,也只有别人等他的份儿。
言似卿吃完放下碗筷,静静等着,也难免瞧着这人吃饭。
看了一会。
蒋晦开始喝奶茶,喝了一口,顿了顿,放下了,好似结束了早餐,进入了正题。
“当年太医左院判言阕致仕归乡举家灭门旧案。”
“言氏灭门,唯有言阕独女失踪不明。”
“言阕乃是你亲父,你又是其中幸存者。”
“对此知道几分?”
果然开题入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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