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麟 [GB]》
纵然是她,倘若当时目睹刘文元倒卧于地、仍尚存一丝气息,亦无袖手旁观之理。她身为长公主,一时之间或不至如杨青这般被人直指为凶,但难免传出些谣言,此乃阳谋无疑。
明心司代慕容景行事,自当事事审慎。倘若此刻未能擒获真凶,至少会落个查案不力之咎。
但此刻思量此等关节,只会扰乱心神。当下之急,是竭力搜寻更多线索。
倘若杨青所言不虚,真凶必是潜伏于刘文元左近,见他将至方才骤然发难。可杨青未曾得见凶手形貌,想来凶手是从房内那扇唯一的窗户遁走了。符瑶行至窗边,见窗户确是敞开,窗棂之上,亦有一处尘埃被蹭落的痕迹,惜乎印痕过小,难辨鞋履之形。
此时,石晃已领着一名太医署的医正返回。符瑶命孟嬷嬷引其去为王寻春诊治,特意叮嘱切莫将刘文元遇害之噩耗告知王寻春,以免其悲恸过度,于接连惊吓之下伤及胎气。
随后,符瑶又命石晃去京兆府,调来了巡弋宣平坊的武侯,沿刘府左近查问了一番,可曾有人目睹形迹可疑之人自墙内翻出。
宣平坊虽非繁华喧嚣之地,但人来人往尚算密集。若有人翻墙越院,行止鬼祟,理应难逃众人耳目。可遍询一圈,竟无一人得见可疑之影。
此内堂外墙所临之处,恰是坊内人流最为密集的一条街巷。倘若凶手并非由此处翻墙遁走,而是穿行宅院,自偏僻街巷离去,则需看府内仆役是否察觉异状了。
只是刘府仆役已被遣散大半,彼时石晃与那方姓婢女皆外出寻医,院中仅余符瑶、杨青、王寻春、孟嬷嬷、两名家仆、一名庖厨,以及两名受雇前来搬运什物的坊内壮丁而已。
符瑶将王寻春之外的众人悉数唤来,仔细盘问了一番,所有人都称未曾在宅内见过任何可疑之人。
这也不足为奇。凶手武艺高强,欲避过几名寻常仆役的耳目,并非难事。
因线索实在匮乏,符瑶只得将杨青再度唤来盘问:“你且将自离开王夫人院落后,至我寻到你之前所历,再仔细复述一遍吧。”
“您倒是先松绑……属下这手腕都快麻了……”杨青低声咕哝一句,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将经过更为详尽地复述了一遍:
彼时他等候符瑶颇感无趣,一心想着早些了结差事好去饮酒,便径自去寻刘文元。恰逢孟嬷嬷取水归来,便顺道问明了内堂方向,随即朝内堂奔去。将至门前,他忽闻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器物倾倒碎裂之声。他心下一惊,急忙推门而入,便见刘文元已倒卧于血泊之中。
凶手虽是刚刚离去,若能及时破窗追赶,或尚有一线机会将其擒住。但因刘文元彼时尚存一丝气息,是以耽搁了追捕良机。
言及此处,符瑶轻叹道:“你未追赶倒是对的。我可不想今日再多收一具尸首。”
“殿下您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吧……”杨青有些不忿,“然后,我当时试图为刘文元止血,可其伤势过重,已是徒劳。那会他尚存一丝气息,口中含混不清地低语着什么,我竭力分辨了片刻,依稀听得‘不是我’三字……这是何意?莫非他自觉是被人寻仇,却错认了对象?”
“‘不是我’么?”符瑶思忖片刻,仍无甚头绪。按常理推断,杨青所言确有可能。凶手行刺,其意显在搅乱明心司的公务,但刘文元未必能猜到对方欲杀自己的缘由。仅仅三个字,并无确切指向的遗言,于眼下追查真凶,似乎并无助益。
这时,石晃自武侯铺返回,禀道:“坊尉言道,近日宣平坊并无外来生人入内,至多不过是几户人家有亲眷前来探访,皆是户籍在册、有正当营生之人。其余人等,案发之时亦皆有不在场之证。公主殿下,您说……有无可能,这凶手其实……”
他说到此处,刻意压低了声音。符瑶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值此光天化日,人多眼杂,凶手未必已逃出府邸,或仍藏匿于这空旷宅院之内。至少,他也当是个在坊内有正当身份之人,能翻墙而出后,迅速混入人群而不露痕迹。譬如那自称外出寻觅医妇、至今未归的婢女方氏,既有作案之时机,亦有出入刘府之由头。
“哎,公主殿下,副使大人,你们究竟可有定论了?”杨青又开始叫嚷,“我与人约了申时末去平康坊饮酒的,再耽搁下去,就要失约了呀!我们好不容易才约到了兰音阁的夏姑娘……”
这小子当真心宽,也不知是浑不在意,还是过于信赖符瑶的能为。她再度环视内堂,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急什么?不过,我的确已知晓凶手是谁了。”
“啊?”
“我尚需与孟嬷嬷确认一事。”符瑶留下此言,便飘然离去,只留下杨青与石晃二人面面相觑。
宣平坊内,一条僻静小巷之中,身着麻白对襟衫、名唤方怡的少女,正四处向人打探坊内是否有医妇或稳婆得闲,可去为她家夫人看视胎气。
方怡奔走了大半个宣平坊,怎奈今日坊中身子不适的妇人偏多,寻了近一个时辰仍无所获。正当她犹豫是否该先回刘府禀报一声之际,忽见巷口立着一位熟人,便扬手招呼道:
“罗云,你怎么出来了?莫非是府内食材缺了么?”
名为罗云的男子身着褐灰色短袍,面上沾着些许灶灰,他是如今刘府之中唯一的庖厨。
“正是,”罗云搔了搔头,朝她走近几步,“先前夫人采买时略显吝啬,购得少了,如今肉食不太够用。且夫人险些小产,需购置些药材烹制药膳。方才长公主殿下已遣人去太医署延请医官了,你大可回府了。”
“啊……原来如此,那可真是谢……”
方怡的“谢”字尚未完全出口,眼前骤然寒光一闪,一道凌厉的银芒破空而至,竟将她与罗云生生分隔开来!
事发不过电光石火之间!只见那道银光疾刺对面的罗云,而罗云身形一矮,竟险险避过,旋即自袖中掣出一柄短刃,刀锋雪亮,映出刺目的寒芒。
方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一跤跌坐在地。她目光所及之处,左手边是手持短刃、神情骤然变得狰狞可怖的罗云,那模样甚是陌生,便仿若恶鬼现世一般。
而另一边,手持三尺长剑,剑气森然、眉宇间一股凛然杀伐之气的,正是先前在府中见过一面的昭华长公主。
似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这位长公主仅朝她淡然一瞥,下一瞬,方怡忽觉腰间一紧,已被一人轻舒揽住,再定睛时,身形已如飞鸟般掠上屋檐,几个起落之后,便已身在另一条街巷之中。
她急忙回首,发现携她至此的,正是那位随侍长公主左右、形容俊朗的杨直使——杨青。方怡心有余悸,焦急地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罗云他……他与长公主殿下为何……”
“简而言之,”杨青摇摇手指,咧嘴一笑道:“方才与你搭话的那位庖厨,约莫半个时辰之前,将你家老爷给杀害了,还想将罪名栽赃到小爷我头上。幸而我司统领英明神武、明辨忠奸、智慧过人,此刻正要缉拿凶犯呢。可惜那贼子武艺高强,殿下只得亲自出手追捕啦。”
说来此事并不复杂。凶手欲使刘文元“恰好”毙命于他们抵达之时,便须提前埋伏于刘文元左近。明心司何时何日造访刘府之事并未对外宣扬,凶手若要避人耳目,要么早已潜伏于刘府之内,要么便是在符瑶等人抵达之后,再伺机临时潜入。
不过这些法子皆易留下蛛丝马迹,远不如凶手本身便在刘府之中,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来得便宜。
而罗云这庖厨身份,确有诸多便利。譬如,他可于王寻春饮食中暗下蛊,再趁其登阶之时催动蛊虫,致其失足跌倒,从而将符瑶等人先引离刘文元房外。
又譬如,因杨青最后一段路程忽然加快脚步,凶手迫不得已仓促格杀刘文元,是以用上了一击毙命的狠招。此招会血溅数步,凶手身上亦定然会沾染血污。而倘若是庖厨,他便可以灶灰遮掩血色,以油烟气味掩盖血腥,持有锋利刀具、清洗凶器上的痕迹亦不至引人怀疑。
但这些终究只是推测,如方怡、孟嬷嬷等人,理论上亦有行凶之可能。真正令符瑶对罗云生疑的,乃是刘文元毙命之时,陈列于案上的食物:
那碟虾炙,色泽莹白,分明尚未熟透。若非是情急之下匆忙端出,寻常庖厨岂会犯下此等疏漏?
京中确有少数人喜食生鲜鱼脍,故而最后符瑶向孟嬷嬷所确认的,便是刘文元的饮食偏好,此外,便是这罗云的来历底细。由此种种,方才最终断定,他便是杀害刘文元的真凶。
巷内,刀光剑影交错闪烁。符瑶与那“罗云”已过了七八招。未曾想此人武功竟是如此了得,她虽始终占着上风,却也难以将其全然压制。若要取其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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