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理人温和的询问，秋瑾凝期待的眼神，都像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姜随牢牢困住。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分析在这一刻尽数崩盘，只剩下如雷的心跳和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翻涌情绪。

她甚至无法分辨，此刻心中更多的是被珍视的震撼，还是被沉重的暗恋压住的恐慌。

“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姜随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不敢去看秋瑾凝的眼睛，只能狼狈地别开脸，像一个拙劣的演员念着蹩脚的台词，“对不起，我可能需要先回去了。”

“不舒服？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秋瑾凝脸上的期待瞬间被焦灼的担忧取代，他立刻上前，本能地想要扶她。

“不用！”

姜随像是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了一步，飞快避开了他伸来的手。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像一记冰冷的耳光，让秋瑾凝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停在半空中。

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如同被一阵突来的冷风吹灭了的烛火，只剩下摇曳的余烬。

姜随看穿了他的受伤，心中一痛，像被针扎了一下。

但混乱的思绪让她无法做出任何解释，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现在只想逃离，逃离这个让她无所适从的场景，逃离他那份太过纯粹，却又让她感到无措的温柔。

“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姜随语速极快地丢下这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快步走出了工作室，将满室的芬芳和少男的失落，都绝情地抛在身后。

夕阳熔金，将两人的影子在人行道上拉得悠长。

秋瑾凝追了出来，却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再上前，像一只做错了事却不知如何弥补的小动物。

最终，在分别的路口，姜随停下脚步。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开门见山地问了出来：“秋瑾凝……你今天的安排，是特意按照我的喜好来准备的，对吗？”

被如此直接地戳穿心事，秋瑾凝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瞬间涨得通红，那抹绯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耳根。

男孩的眼神慌乱地闪躲，根本不敢看她，手指无措地绞着自己的衣角，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用低若蚊蚋的声音承认：“嗯……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我没想到……我的心思会这么明显，一下子就被你发现了……”

他说完，更不好意思了，尴尬地抬手揉了揉后颈，像一个做错事被当场抓获、等待审判的孩子，低着头，不敢言语。

正主亲口承认的权威答案，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姜随用理智筑起的所有防线。

这个事实带来的冲击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大上千百倍。

她注视着眼前少年羞窘又不失坦诚的模样，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口又酸又胀，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满柠檬汁的棉花。

心疼、震撼、难以置信、手足无措……

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在她心中汹涌奔腾，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的大脑太乱了，甚至无法组织起一句像样的告别。

最终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喉咙发紧，含糊地挤出一句：“我……我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姜随脚步踉跄地转身快步离开，不曾回头。

她不敢去看，在她转身后，秋瑾凝那双写满了错愕与受伤的眼睛。

她就这样，懦弱地，临阵脱逃了。

在这之后，姜随开始有意识地拉开了与秋瑾凝的距离。

这一次的疏离，与前两次穿越后因虚幻与现实的混淆而产生的逃避截然不同。

她脑海中不再充斥着被欺辱的悲惨影子，恰恰相反，满满当当的，全都是现实中这个鲜活、真实、如同初秋暖阳般的秋瑾凝。

他精心安排约会时的认真，谈论艺术时眼中闪烁的光彩，以及被戳穿心事后，双颊绯红、眼波流转的动人模样，填满了姜随的思绪。

她需要时间的沉淀，也需要空间的缓冲，来消化这突如其来、足以颠覆她认知的信息，以及那些连她自己都如坠迷雾般理不清的复杂情感。

一方面，姜随为秋瑾凝那深藏多年、寂静无声的暗恋感到心如刀绞般的疼惜和震撼。

那个男孩，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无言的心情，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她，将自己的一切都奉为圭臬？

另一方面，她又对自己这个“白月光”的身份，感到难以置信和手足无措。

这让姜随觉得，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得沉重、复杂，甚至有些……不公平。

她背负着一个世界的秘密去接近他，而他，却捧着一颗赤诚的心走向她。

姜随不再主动联系秋瑾凝。

每当看到男孩发来的、带着小心翼翼试探意味的消息——“你还好吗？”“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气了？”——她都会心头一紧，然后下意识地将手机倒扣在桌上，选择忽略。

每一次忽略，都像是在心里扎下一根细小的针。

为了从这混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姜随把自己埋进图书馆的书山文海里，疯狂地刷题、看文献，试图用知识的洪流冲刷掉脑中的纷杂；她在跑步机上挥洒汗水，直到身体达到极限，用生理的极度疲惫来压制内心的翻涌；她甚至报名了一个短期陶艺班，试图用那些不听使唤的粘土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陶艺课上，老师耐心地教大家如何使用拉坯机。

姜随坐在旋转的轮盘前，一团湿润的陶土在她指尖缓缓旋转。

她原本想捏成一个简单的马克杯，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了秋瑾凝那张温润的脸庞。

手一抖，好不容易成形的杯壁顿时向内坍塌，最终变成了一坨毫无生气的烂泥。

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姜随以为，这样高强度的自我隔绝和忙碌，能够暂时屏蔽一切纷扰，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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