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已经跟你请过假了。”林见渊尽量平静地说，“公司规定假条可以等到销假的时候再补。我今天本来可以不来的。”

“但是公司也规定必须要有正规的病假条才能请假。”姜晨轻蔑地扬了扬嘴角，“公司会派人去医院查证的。什么医生朋友帮忙开的啊，或者货不对板，挂号时间跟假条时间对不上，那都是不行的。”

“你什么意思？”林见渊心跳开始加速。胸腔里的气球越来越大。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旦被发现造假，非但会扣掉全勤，还会处以两倍罚金，扣20%年终奖。”姜晨嗤了一声，“你别怪我没说在前头。公司规章制度上都清清楚楚地写着呢。”

“你这是针对我！”林见渊再也控制不住，吼道，“你凭什么说我造假？你又知道我有没有病！？”

“你看你这样子像生病吗？！”姜晨一拍桌子，也厉声道，“林见渊！别以为你在公司呆了五年就是元老，公司离开你就转不了！我告诉你！谁都一样要守规矩！”

两个人都开始吼对方，大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沉默围观。表情复杂。

“我替渊哥作证！他昨天真的脸色很差！”角落里，裴硕突然站起来。

他身材高大，这么一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他继续说，“而且他昨天开会时候说的真的是请假两天！我听到了！”

“其实……我也。”另一边，女同事秦诗也弱弱举手。

“对！我也听到了！”平日里唯唯诺诺接待甲方的客户经理苏志伟此刻也猛地站起，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他请的假就是两天！林见渊都他妈累到进医院了！请两天病假怎么了？犯法吗？！”

“对！就是！”

“就是！林见渊连轴转了多少天大家有目共睹！公司这样盯着他太不人道了！加班的时候怎么不补加班工资？！”

“好哇——”眼见着下属们群情激奋，姜晨脸上逐渐挂不住。他表情狰狞地指着裴硕，声色俱厉道，“林见渊！你竟然还拉帮结派！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带新人！你看看新人都被你带成了什么样子！带头顶撞上司！你别忘了他还是实习生！你这样教唆新人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在场帮着林见渊说话的都是在公司里呆了三年以上的老人，只有裴硕是随时可能被辞退的实习生。

林见渊听他拿裴硕来威胁，胸腔里的气球瞬间爆炸。

他上前一把抓住姜晨的领子，怒吼道：“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姜晨一愣。周围所有人也都一愣——难道林见渊有后台？

然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林见渊从口袋里摸出一坨热烘烘黏糊糊的东西，一把塞进姜晨嘴里！

“你敢得罪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林见渊咆哮，“我他妈是神经病啊！”

啪嗒。冒着热气的一坨从姜晨脸上滑到地上。一起掉下来的还有那张轻飘飘的疾病诊断证明。

姜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在场其他人也大受震撼。

“卧槽江川北路700号……你来真的啊！”秦诗瞠目结舌，嘴角忍不住疯狂上翘，偷偷朝林见渊比了个大拇指。

“你、你……”姜晨不敢置信地瞪着林见渊，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一边干呕一边狂抽纸巾惨叫。

林见渊头也不回，一脚踹门离去。

“渊哥……渊哥！”裴硕追出来，一直追到卫生间。

林见渊弯腰在水池前洗手，从镜子里看到一脸兴奋的裴硕。

哗啦啦啦，水声冲干净了手上黏糊糊的东西。

林见渊关掉水龙头直起身，烦躁地说：“连累你了，这次你估计要陪我受罚。不好意思啊兄弟。”

“没事！不重要！”裴硕兴奋地走过来，两眼放光道，“哥你刚才太帅了！你简直是英雄！可惜没来得及录下来！啊我真的，我被你帅到了哥！你是英雄！！！哥！我以后永远以你为榜样！你太帅了真的！！”

裴硕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了，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说了好几次，充分表达了作者的赞美之情。

林见渊被他用力熊抱着，只觉得这小子胸肌邦硬。妈的，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身材都练这么好。

林见渊苦笑着推开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哥你塞他嘴里的怎么是鸡蛋饼啊？我还以为是大便……”裴硕两眼放光。

林见渊这时候才注意到，裴硕眼睛里那两条藤蔓还在，而且好像比昨天更粗更长了。

“因为塞大便犯法。”林见渊随口道，“说实话一开始确实想塞大便的。”

但是新鲜热乎的狗.屎实在是太臭了。林见渊在小区里捡狗屎只捡了两根就放弃了。

这么臭的东西揣兜里，他根本过不了安检上不了地铁。

他其实本来已经放弃动手，没想到姜晨实在欺人太甚。他当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顺手就掏出了在地铁上被挤烂了的鸡蛋饼。

鸡蛋饼里放了很多甜面酱，林见渊喜欢吃甜面酱。黏糊糊的棕褐色甜面酱混合着被压扁的鸡蛋饼，看上去确实像一坨还冒着热气的狗.屎。

姜晨估计也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行给shock到了，才会发出被塞一嘴大便的惨叫。

“哦，犯法啊那就算了。不过鸡蛋饼也很爽！嘿嘿嘿，我最喜欢看这种坏蛋被打脸的剧情了！”裴硕美滋滋地笑。

林见渊看着他眼睛里一扭一扭的两条藤蔓，实在是受不了了，忍不住伸手一拽。

居然拽出来了！

林见渊吃惊地看着手心里疯狂扭动的藤蔓，连忙说：“裴硕？”

“嗯嗯？”

“你有什么不舒服么？”

“啊？”裴硕眨眨眼，诧异道，“没有啊。哥你刚刚抓了个啥？有蚊子吗？”他疑惑地打量四周。

卫生间里静悄悄，只有他们两个人。林见渊仔细端详裴硕的眼睛，那双BlingBling的狗狗眼又恢复成最开始的模样，看不出任何异常。

这就好了？原来拽出来也没事？

早知道不忍了……

林见渊暗自松了口气，裴硕却忽道：“对了哥，你不用担心我。这种不当人的老板，送给我我也不愿意在他手底下干。不过刚刚哥哥姐姐们一起帮你说话的场面好热血，看得我都激动了。要走的话还真有点舍不得他们……嗯，总之你不用不好意思。要是被辞了我就去找别的工作！反正应届生资格还在，我重新找工作很容易的！”

这话明显是在安慰他。现在找工作哪里容易？

没想到居然会被小自己好几岁的实习生安慰，林见渊苦笑了下，说：“行。走一步看一步吧。”

裴硕：“嗯！”

林见渊离开公司，重新坐地铁回家。这会儿已经接近中午了，地铁上人不多。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回想起刚才的事，心情有点复杂。

他都对姜晨那样了，且不说裴硕，他自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估计姜晨这会儿就在跟总部告状要辞退他呢。妈的，辞就辞。在姜晨手底下他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这种情况被辞退的话还能有N+1吗？

林见渊卡里存款不多，而且这个月还开始吃药。今天被姜晨那傻逼一刺激，病情估计又加重了，要是吃一个月药还好不了怎么办？会真的变成精神病吗？

拿着精神病证明随地大小疯固然爽，但是被辞退找不到工作就不爽了。

这个月房租还没交，哦对，还得把上个月信用卡先还了。幸好没涨房租……

想到房租就想起新来的室友，想起他用“我没有微.信”来拒绝自己的样子。

这么烂的借口，不知道对方是情商低还是完全没打算跟自己这个室友好好相处。

林见渊越想越觉得心里发堵，忍不住长长叹出一口气，仰头靠在地铁座椅上，抬手遮住明亮刺眼的日光灯。

胸腔里那个气球爆炸之后又憋了回去，软趴趴地堵在胸口。

毁灭吧。

林见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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