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亡妻三年后》
“……今岁怎么将百家考核设在了万人坑?屠杀万人的妖女相灵真就死在这里,虽说活该死状凄惨,但不是传言人死得越惨化作的厉鬼越可怕吗?”
“……这可有意思了,你在害怕?别担心,要是厉鬼索命一说是真的,岂不是让我们证实了鬼怪之谈并非杜撰?”
好吵。
“慎言。”唧唧喳喳的讨论声低下去,少年温润嗓音隐隐含着不容置喙的意味,“祁岭余氏松口开放万人坑冢禁地,有慕容前辈在其中游说出力,算是我等难得的机缘,且莫要再说一些怪力乱神之事。”
好吵。
死了以后,也会听到这么吵闹的声音吗。
这些声音不算太大,听来却忽远忽近,疾走的脚步越来越近,十几个孩子活像唧唧喳喳的小麻雀,丝毫没有历练的危机感,每句话听来都让她头痛欲裂。
那道温润声音停顿片刻,又道,“再者,百家各位前辈既然将考核设在此处,定然有所思量,不会教我们出事。何况今日慕容前辈会到阵眼处的余家祠堂处理事务,有慕容前辈照应着,不必恐吓自己。”
好吵。
“……是说虚应学宫那位慕容前辈么?听闻当年慕容前辈还是相灵真师弟时,并称学宫两位出类拔萃的天骄,各有一派支持者。因理念不同,两拨学宫弟子之间也总是剑拔弩张,因此碰撞出许多教人津津乐道的故事呢。”
……真是欺人太甚,她只是死了又不是聋了。
少年们嬉笑打闹间,相灵真不堪其扰,睁开双眼,面无表情,预备诈尸给小后辈们一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小小的教训。
这一睁眼,眼前顿时晕眩发黑,教相灵真不得不重新安详地闭上了眼。
她心中一跳,缓缓想。
不好……好像没死透。
毫无察觉的少年们仍在自顾自笑闹:“……就是这位慕容前辈呢。此处万人坟冢牵扯陈年旧案,连盈钧洞天这样隐世不出的学派都来了几位同辈中的佼佼者,大家可要好好表现啊。”
百家考核,虚应学宫,盈钧洞天。
几个被提及的词在脑中绕来绕去,耳熟极了。
微弱意识终于回笼,相灵真吸一口气,一面忍受耳边的折磨,一面试图用手掌将自己支撑起来。
尝试半晌仍然未果,相灵真周身近乎虚脱,从指尖到发梢都痛得发颤,说是没有半点动弹力气也不为过。
她终于放弃了。
相灵真静静躺在坑中,又悲又喜,听着小麻雀们交流奇闻异事,仰望天空半晌,才接受自己活过来的事实。
自己这是……借尸还魂了么?
枕着不知道哪个倒霉鬼的骨头,相灵真认真思考这算是怎么回事。
——不必多想,绝非如此。
身体虽疼痛好似烈火灼烧冷水浸透,却仍能知晓还是原来那具不错,连着腕上的红蕊胎记也分毫不差,如何用借尸还魂来解释?
那么自己这算是假死?
或许她当年并未死去,只是重伤垂危,因而教所有人、甚至连着自己也误会了?
……不是的。
相灵真叹口气,不待分析便将这念头否决。
自己死得多惨自己还能不知道么?当时万箭加身的疼痛犹在,射穿脖颈那一箭都快将自己身首分离两处,怎么也该死透了。
连着排除两个猜测,相灵真的心仿佛被幽深潭水浸没,冻出细细密密的冰碴。
那么……就是有人用了回魂之术将她唤醒。
她心下发冷。
这样的禁术,究竟怀揣何种心思,才会借此教相灵真起死复生?
“……说来,慕容前辈承诺来查余家大小姐莫名暴毙之事——这已经是他们余家三年来的第十七桩了吧?死的都是族中青年才俊,再这样下去连都血脉传承都要断绝了吧?”
另一道应和声不乏同情:“的确诡异,余家已经病急乱投医,不然也不至于违背上一任余家家主病逝时的遗言,打开坑冢禁制。不过相灵真故去已有三年,这一处万人坑今日重开,想来也是有安抚人心的意思在里面……”
躺在坑底的姑娘被这些唧唧喳喳的小麻雀打断思绪,愣愣望天,她还没适应这副锈得好似碰一下能碰瓷这群年轻人的身子骨,只能缓缓眨动眼睛。
喔,原来距离她身死,已有三年啦。
那道青涩的少年声音又道,“……相灵真毕竟是学宫祭酒座下首席弟子,这次会不会有学宫来人给她收殓尸骨啊?”
这猜测并非毫无由来,当年学宫对于相灵真的重视在百家弟子之间一向有目共睹。然而还未等他将话说完,另一位少年先没好气打断了继续发散的话题。
“相灵真手上血案累累,连着那次任务同行的几位同窗都没放过。犯下这么大的事,学宫没把她除名都已是仁至义尽,难道还冒天下之大不韪请她安息啊?”
青涩少年被这不客气的话语凶得悻悻,嘀咕两声:“哦……哦……说的也是……”
差点惊坐起的相灵真痛得倒吸凉气。
方才她一边听这群没礼貌的小后辈造自己的谣,一边筛选自己需要的消息,还未来得及为自己所剩无几的好名声悲痛,耳中先捕捉到学宫没将她除名这件事。
自她复生以来,这是她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松口气的同时,相灵真心中悲喜交加。
她的确没有安息。
世事难料,她不需要收殓尸骨了,她活了。
不待喘过一口气理解三年后的仙门百家将自己传成什么青面獠牙模样,几位小后辈已转移了话题,“只是你说……慕容前辈的亡妻,是他们中哪一位啊?”
这位死而复生的厉鬼又被灌了一耳朵当年学宫里不对头师弟的风流逸事。
相灵真锈蚀的思绪当即停转,少见地面露茫然。
慕容前辈?慕容非吗?
他娶妻了?
脑子还没转过弯,相灵真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慕容非知道自己被造谣到昔日理念不对付的师姐面前了吗。
“你们别不信!听闻当年与相灵真同行的几位同窗之中就有慕容前辈未过门的未婚妻呢,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争取与祁岭余氏交涉,希望将坑冢禁制重开……可惜……”
她试图跟上话题,然而脑子空空,努力转了转,还是一无所获。
当年同她一齐的几位同窗——模糊记忆里几张面孔皆是学宫中倒向自己、如何也看那位慕容前辈慕容非不顺眼的师弟师妹们。
要从这几位里挑一个,那还不如说相灵真就是那位传闻中让慕容非做了鳏夫的未婚妻。
现在的小后辈们真会说笑。
土坑的天四四方方犹如还未盖上的棺材板,正好方便让相灵真这没死透的冤魂从中爬出装神弄鬼,吓一吓嘴里说起来就没个数的小家伙们。
相灵真向来有了想法就要付诸行动,待攒了点力气,她便默默爬起来,不急不缓拍去衣上尘土,才满意地屈指一敲,腕上幸存的镂空红玉镯状护体法器发出清脆响声,打断小麻雀之间的窃窃私语。
白衣姑娘趴在坑沿,与扭头望来的少年们无辜对视。
顶着几道惊悚目光,相灵真对面前瞳孔地震的小后辈们俏生生一笑,病容苍白鬼气森然,语气幽幽。
“劳驾,小家伙们,知道慕容非在哪处吗?”
她出现得莫名其妙,又十分理直气壮,倒把这群小后辈唬得汗毛倒竖,活生生如见了鬼一般。
这边说着还不算,相灵真一副正慢吞吞从坑中往外爬的震撼架势,当即吓得少年们炸毛般扯着嗓子嗷嗷大叫。
“别过……你你你等等你你等等等等……”
没魂飞魄散已是作为世家子弟多年来的良好教养,这时候哪有人还有办法再回答她的问题?
涉世未深的少年们瞪圆眼睛,毛骨悚然,被这出回魂诈尸吓得手忙脚乱连连往后缩,抽剑出鞘声七零八落,哐哐当当好不热闹,像炸了锅的豆子乱蹦乱窜,慌乱之中,倒让相灵真迅速辨明谁才是自己要找的问话者。
领头那位白发少年显然比其他小家伙们更经吓,没有后退,也没有拔剑,这时还勉强维持住淡然风姿站在原地,恭恭敬敬欲言又止请她名姓。
“慕容前辈今日赶来余家查案,并未遮掩行踪。前辈是何人?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处,又是……如此作态?”
白发少年做足友好态度,相灵真却不回话,只一个劲盯着那群退至白发少年身后的小家伙们猛看,心中疑惑星星点点往上冒。
她复生后这张脸变了很多么?可方才也摸索过,护体法器仍在,总不至于教自己腐败不成样吓到小后辈吧?
相灵真抬手摸索,谨慎确认自己并非成了缺鼻子少眼有碍观瞻的一具尸体,仍是原先那张脸不错,无论如何也勉强有个人样,不至于到吓人地步。
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小家伙们一惊一乍,教相灵真不禁幽幽叹气。
几个小辈话都说不利索,看来也是指望不上的。
“我么?”相灵真拉过她好师弟的姓氏作挡箭牌,熟稔为自己编好名字,懒懒道,“我名慕容是……也算,慕容非的族姐?”
她莞尔一笑,“你们不会想到哪里去了罢?”
小后辈们脸上一红,定睛望来,见相灵真虽眉目苍白,却仍有正常吐息,脚下影子随着她的动作变换,十分凝实,并非所想那般厉鬼回魂,不禁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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