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来的？他从哪偷的？”

葛青萝不由心道，难道叶元也像石焱一样，偷偷看完还不得劲，给人家卷轴全顺走了？这顺得未免也太多。

“以前听我爹提过一些，似乎跟他们要寻的那个人有关。”石焱道，“这些机关术都是那人从碧城带来的，又落到叶元手里，他便是靠着这个，当年才能在督尉司中出人头地，最后当上总督。”

这些机关术居然来自碧城，葛青萝心中感慨，这事儿要是流传出去，叶元的机关术天才之名怕是要受到极大的威胁。

“这么大的把柄，你们就没想过好好利用一下？”她疑惑道。

昏暗的微光中，石焱发出一声嗤笑，没有回答，反而看着她反问道：“你知道叶元最怕什么吗？”

葛青萝略一思索，摇头。

怕边境防线被破？还是碧城军占领姜城？

如果是怕这些，估计石焱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最怕的，是别人质疑他机关术天才的名号。”石焱一字一句地道。

“他费劲心力阻拦碧城军攻入边境，不是真怕姜城被占领，而是碧城军一旦进来，他窃取碧城机关术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届时他将不再是姜城人人称赞的天才总督，而是一个——可耻的小偷。”

葛青萝微微瞪大了眼，又听他低沉开口：“为了保住他这个名声，叶元可以不顾一切。当年桃山不是没想过在这上面做文章，谁知叶元才是真正的疯子，那时正逢督尉司兵变，他借此由头让手下一支军队伪装成叛军，将当时对这消息稍有耳闻的百姓……尽数处决。”

叶元不允许姜城中有任何人质疑他的机关术，为此他彻底抹杀了“碧城”这个词。不仅是桃山人，所有知道碧城存在的百姓，他都要赶尽杀绝，直至一个不剩。

身为姜城人的叶元，对姜城百姓下起手来，竟一点也不手软。

从那以后，桃山再没传出过任何有关机关术，或是有关碧城存在的消息，甚至跟督尉司保持着诡异的默契，对边境和碧城的存在守口如瓶，共同维护这个秘密。

“你们被他拿捏了。”葛青萝轻叹，果然正常人没法跟疯子拼底线。

难怪当初石焱一直不肯告诉她桃山到底在做什么，估计也是无法保证她知晓后会不会将消息传播出去，以致叶元又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举动。

叶元疯的程度，恐怕比萧沐只高不低。

“但这跟他想阻止姜城被占领也不冲突？”葛青萝发出疑问，“你怎么知道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天才名声？”

石焱许久没说话，他盯着葛青萝在黑暗中倒映着一丝火光的眼睛，半晌才垂眸道：“是他……亲口所说。”

“当年我去报仇，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时，他亲口所说。”

不带一丝对死亡的畏惧，就那么平静地、微笑地、和蔼地亲口告诉了他。

甚至叶元只瞥了眼脖颈边的玄刀，看都没看他一眼，然后，很自然地说出了一个让他不得不放弃杀他的理由。

“后来我走了，没能杀他。”抬眸对上葛青萝诧异想要追问的眼神，石焱眼中有一瞬间的闪躲和伤痛，随后偏开了头，没继续说下去。

葛青萝微张着嘴，盯着他在微光中忽明忽暗的侧脸。

为什么？

杀害他许多亲人的最大仇人就在眼前，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为什么会放过叶元？

石焱的脸上强忍着汹涌的怒意，捏着火折子的手指都发紧到颤抖，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但他显然并不想多说，葛青萝没再追问。

机密室中只剩各自低头翻找物件的悉索声，忽然，葛青萝轻呼了一声。

“这有个匣子，打不开，你看看里面是什么？”

她将手中匣子递给石焱。

石焱接过，轻晃着放在耳边听了听，里面似乎也是纸张之类的东西，当即研究起匣上的机关来。

这密匣的机关比铁柜要复杂，石焱略多花了些时间，但倒也打开了。

匣中物件拿出来一看，果然也是图纸。

石焱眼神一滞：“……是机关炮的图纸！”

葛青萝有些惊喜：“是那另一半？”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拿到，也就是说，再过不久，石焱就能破解机关炮，碧城军就能攻进边境？

石焱却脸色严肃：“不，是我们抢走的那一半。”

葛青萝呼吸微顿，难以置信道：“……怎么会？”

叶元不该有另一半图纸才对，不然这些年他跟萧家到底在合作什么？

“不过这图纸并不完整……准确说，这应该只是一份半成品。”石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图纸，快速扫过上面各个数值，“他在试着推导出所有数值，将那半份图纸复原。现在还没彻底完成，不过……”

他声音沉了下来：“已经推导出的这些数值，跟我推的分毫不差。”

“都是对的。”

攻克这份图纸最难的部分，就是从零到一，对着一份空白图纸推出第一个数，才是最麻烦的。

现在叶元显然已经突破到了那个“一”。也就是说，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就能慢慢将所有数值全部推出来，得到正确的另外半份图纸，到时他就不再需要萧家了。

“这么多年叶元都没能把这些数值推导出来，怎么现在忽然开窍？”葛青萝也忧心忡忡地凑上去看了几眼，忍不住腹诽，难道叶元脑子忽然开光了？

石焱微微一愣，心中也疑惑起来：是啊，这么巧？

压住脑中一闪而过的那丝异样感，石焱强作镇定地闭了闭眼。他将图纸放在桌上，借着淡黄的火光，拿起一旁的笔，低头在图纸上写着什么。

“你在干嘛？”葛青萝不由疑惑。

“帮他改几个数。”石焱低着头，小心地模仿叶元笔迹，在不易察觉的地方改了几处数值，“他迟早会把所有的都推出来，已经阻止不了了，但稍稍修改一下，能拖延住他推完的时间。”

“包他看不出来。要想成功，除非重新推翻，从头再来。”

听完，葛青萝赞叹地摇了摇头，悄然鼓起掌来，望向石焱的眼中尽是欣赏之意。

好坏的心眼。

叶元定然想不到他们会偷偷溜到机密室来改他的数值，累死累活推完一看不对，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只能抱着怀疑态度从头再来，又是一顿烧脑苦推。

她可记得当初石焱费了多少功夫才将那半份图纸推完，叶元需要的时间只会比他更多。

谨慎地将改好数值的图纸放回密匣中，锁好，再放回原处。

又四处看了看，机密室中已经没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两人又从地道返回葛青萝所住的屋子。

“不早了，等会儿换完药你就回去休息吧。”葛青萝一边净手，一边对石焱道。

这几天她天天看着石焱，不准他大动作折腾，又按时帮他换药，伤势已经好了些，不再如先前那般久裂不愈。

石焱听完没说话，他慢吞吞地坐了下来，熟练地乖乖褪下衣物，等待葛青萝来换药，眼珠子却飘忽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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