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观察守则》
金栈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信筒。
金昭蘅叮嘱:“不要忘记我交代你的事情,如果你实在办不到,别逞强,及时告诉我,我亲自去送。”
金栈摩挲信筒,开始觉得,刺客这事儿的确挺重要,他阿妈都对他用上激将法了。
但这激将法确实很管用,金栈可以选择不做信客,原因是他不想做,而不是他做不来。
金栈承诺:“您就放心好了。”
“最好是。”金昭蘅挂了电话。
金栈问:“夏小姐,你知不知道江航去哪儿了?”
夏松萝猜测:“他打算和我聊过之后就离开这。怀疑我是刺客之后,我想他就算要走,应该也会先回一趟我们小区。趁我还没回家,先去我家瞧瞧。”
“你去我家附近找他吧,还有二十一栋也去问问。 ”
金栈去拿车钥匙:“那走吧,你没开车,我正好送你回家。”
夏松萝没打算回家:“你自己去,我现在不回去。”
金栈皱眉:“我是律师,不能单独去见通缉犯。你和我一起去,真有什么,有你在,好说一些。”
“我不去。”夏松萝坚持,“他本来就怀疑我们俩,我们一起去,他更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选择继续寄信,是给未来努力的自己一个交代。
现在的她,不想和江航再有什么牵扯。
金栈手持信筒,点了点她:“他是你未来的丈夫,他的死活,你不在乎?”
“你别把我想的那么笨。”夏松萝看过一些这类型的电影,多少可以理解一些,“这封信出现之前,我和江航或许真会成为夫妻。但这封信寄来之后,我们的未来已经在开始发生改变了。我可以选择他,也可以不选择他。”
她能想到这一层,金栈还真是有点意外。
夏松萝摸了下自己曾被刀刃抵住的脖子:“没准儿,这封信里全是我对江航的痛斥,提醒自己,嫁给猪嫁给狗,也不要嫁给他。”
金栈看她这副恨恨地模样,莫名有些好笑:“那你应该寄给自己,寄给他做什么。”
夏松萝扬眉:“为了泄愤呗。提前甩掉他,当然要让他知道。”
金栈没有反驳她:“也不是没可能,根据我家的那本古籍记载,明朝时期,真有一位嫁错了夫君,毁了人生,想重新开始的客户。”
“对吧。”夏松萝想着就有。
她看的那些重生小说里,好多都是嫁错了人,重生之后另嫁的。
只不过这种猜测,夏松萝仅仅是随口一说。
她能够肯定,这封信和婚姻无关。
古代女子地位不高,属于丈夫的附属品,一旦嫁错人,真就是毁一生。
现如今,过不下去可以离婚。别人她不清楚,夏松萝反正不会因为一段错误的婚姻,费劲去寻三根青鸟羽毛。
爱错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像她爸爸,年轻时的心血,被她妈妈偷卖,一蹶不振了很久,至今没有再婚。
高三放寒假,除夕夜里,夏松萝打王者荣耀输了,单曲循环那句“如果能重来,我要选李白”,她忽然好奇问她爸,如果人生能重来,他是不是不选她妈妈了。
她爸当时正在厨房里做年夜饭,说:年轻时候是这样想的,年纪上来之后,就不这么想了,这一段错误,或许也是我的人生必修课。
夏松萝趴在沙发上,嘘他:如果人生真能重来,肯定就不这么说了。所谓的成熟,不过是认命了,安慰自己。
伴着抽油烟机的噪音,她爸笑了:无论重来多少遍,哪怕我提前知道你妈会出卖我,我依然会选她。
夏松萝不理解:为什么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吗?
她爸穿着围裙过来客厅拿东西,顺手在她脑门弹了下:你是不是打游戏打傻了,没有她,哪来的你?
就像他搞科研,错了千万次,终于得到一个正确答案。
当得到正确答案后,那些走过的弯路,或许都是必经之路。
夏松萝大概是受他的影响比较深,也不喜欢反省、自责、后悔。
特别固执的相信,当下所有的选择,不管看上去是对是错,就是通往正确答案的路。
相比较内耗,她宁愿偏执一些。
所以,在未来,她心中无法接受,一心要想改变的事情,八成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情。
“金律师,你加油,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
和夏松萝猜测的差不多,江航和她分开以后,返回了澜山境。
背山而建的独栋别墅,后院是视角盲区。
再加上他对小区里的监控了如指掌,轻而易举地从后门进入她的家中。
上次来,没有注意过客厅,环顾了下,是很简约的现代风格。
若说特殊,只有两种物品和装修风格不搭。
一种,是墙上挂着的一些书法字幅,类似“相信国家相信党,相信爱情没有好下场”这种。
另一种,是一件唐刀摆件。
在一堆线性抽象摆件里,它显得格格不入。
江航走到那柄唐刀前,握住刀柄,提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材质,比他想象中沉重许多。
这些年,江航研究的都是匕首类型的短刃,对他来说,这种属于古武长兵刃,他比较生疏。
但木质刀架上刻满了雷云纹,应该是摆来镇宅的,并不稀奇。
江航将唐刀放回刀架,去往地下室。
一眼看到那个装着各种匕首的铁皮箱子,旁边丢着改锥,和被改锥撬掉的铁锁。
所以,那柄蝴蝶刀平时是被锁起来的,刚被撬开?
而箱子内部,战壕刺摞在最上方。
江航仿佛可以看到两个小时前,她蹲在铁皮箱子前挑挑选选,最后在凶残的战壕刺,和花里胡哨的蝴蝶刀之间,犹豫不决?
他又上去二楼。这层有四间屋子,一间是他进去修理过水管的浴室。
一间是衣帽间,存储还是很惊人的,各种风格都有,但大都偏运动,滑雪服最多。
专门有一面墙,被打造成了滑雪装备收纳墙。
仅是雪板都有几十块,单板和双板都有。
其中还有儿童雪板,应该是她小时候用的,对她有一些特殊意义,拿来收藏了。
衣帽间的隔壁,则是她的“书房”,书籍十几本,塑封都没拆。
满墙满柜的手办、玩偶、游戏卡带。
江航没进去,就只推门看了看,随后关上门,去到她的卧室里。
一片狼藉。床上扔着睡衣,地面有碎掉的玻璃,还有一根棒球棍。
江航也没怎么看,去到三楼,是她爸爸夏正晨的卧室和书房。
更简单,一目了然。
江航没逗留太久,就从后院离开,去往方家。
方睿扬还在门后跪着,靠着门快睡着了,听到动静,仰头看到江航从楼梯上走下来,赶紧“嘘”了一声。
江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方荔真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方睿扬小声说:“我妈昨晚和那个姓夏的,聊起来你叔叔,又触景伤情了,喝了不少酒。”
沉浸在回忆里,都没顾得上揍他。
可不敢把她吵醒。
江航走到方睿扬身边,一手拽起他垂着的手臂,一手按住肩膀,用力一拧,把他脱臼的胳膊复位。
方睿扬疼得叫出声,赶紧捂住嘴。
江航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去医院检查一下。”
方睿扬起身以后,才瞧见他耳朵沾着血,惊讶:“哥,你也被她打了?”
江航没理他。
方睿扬咽了咽口水,后怕极了:“那个夏松萝这么厉害的吗?怪不得你要跑,你知道自己打不过她?”
江航转身上楼。
方睿扬追上去:“连你都打不过她,她到底什么来头啊?”
江航背对他说:“不去医院,就继续跪着。”
方睿扬不敢再多话,赶紧溜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还是把方荔真吵醒了:“阿航,你受伤了?”
江航在旋转楼梯拐角停下:“小问题。”
“你过来。”方荔真坐起身,裹了裹披肩。
江航犹豫片刻,再次下楼,倚着沙发边,没坐下:“我真没事。”
方荔真乍一看,他连衣领都被染了颜色,心头一跳,猜测他和夏松萝出门,遭遇了什么事情。
但再仔细一瞧,受伤的那只耳朵,周围似乎有牙印。
她愣了下,原本飙升的担忧,瞬间降低了一大半。
“你和夏小姐吵架了?”她觉得稀奇极了,“你和她很熟么?什么时候认识的? ”
江航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朝电视机前的相框望过去,犹豫了下,问:“方姨,你还是会想念我叔叔?”
方荔真回得很坦荡:“你说呢,他在我心里的位置,这辈子都没人可以取代,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么?不然,去年你撑不下去的时候,也不会来找我了,对不对?”
去年刚入冬的时候,有一晚,方荔真回到家中,发现屋里倒着个男人。
黑帽黑衣,浑身是伤,满手的血。
一开始以为进贼了,立刻想要报警,又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他就倒在电视机柜前,手拿着她和江锐合照的相框。
手上的血,把相框上江锐的脸都染红了。
方荔真大着胆子,摘了他的帽子,扳过他苍白的脸仔细分辨,终于认出来是江航。
距离方荔真上一次见他,已经过去十六年了。
他小时候,肤色特别白,脸颊微微有些婴儿肥。
爱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现在,如果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很难再看到从前的影子。
脸颊连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鼻梁更挺了,眉眼冷硬得刀子似的。
方荔真有一位好朋友,在急诊外科工作,请回家里给江航医治,发现他最严重的伤口位于左肩,被一件锥形的利器贯穿。
伤口深处残留了一点利器碎片,导致伤口无法愈合。
取出来以后,竟然是“冰”,一离体,立刻融化成了水,蒸发掉了。
实在诡异。
不知道是在哪里受的伤,至少五六天了,他早已体力透支。
方荔真感觉着,他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找她。
他心里应该也不确定,她是否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把他当亲侄子一样照顾。
直到看到那张被摆在最显眼处的照片,才终于不再强撑。
“我一直都想不通。”江航走到沙发旁边来,“你们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会分开?”
“你问过我好几遍了。” 方荔真也回答过好几遍了,但他总不信,怀疑她说谎话,“分开的原因很多,你叔叔在香港任职,而我工作重心都在内地,我们之间聚少离多。后来他辞职,随你爸妈移民马来,成为缉毒警,就更忙了。”
方荔真当时心中生出了不满,她知道江锐的志向,哪怕她的事业发展得再好,也没有对他提过辞职的要求。
但是他转头就跟着大哥大嫂,辞职去了马来,导致他们之间的阻隔更大。
但这依然不是他们两个分开的导火索。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江锐的缉毒警同事出事之后,他突然说,他今后不想要孩子,态度很坚决,怎么谈都谈不拢。
方荔真接受不了,她从小是个孤儿,一直都很想拥有一个血脉亲人,体验一下,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受。
当然,如果江锐没有生育能力,那不要也可以。
但他所做的每一步选择,辞职、移民、缉毒,都完全不为她考虑一丁点。
“我和你叔叔分手以后,就和阿扬的爸爸结婚了,他品貌家世都不错。”说起来,方荔真又想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所以,阿扬不成器,我并不会太在乎,我生他出来,就没指望过他能多有出息,好好活着就行了。”
江航陷入沉默。
他其实很想告诉方荔真,叔叔跟着一起移民,很可能是为了保护他们一家人。
选择去做缉毒警,是志向,也是想要时刻保持警觉性。
不要孩子,应该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好。
但江航没说,现在说这些,除了让方荔真难过,没有任何意义。
方荔真见他垂着头,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轻轻叹气:“阿航,我们可以永远记住过去,但不能被困在过去。”
“嗯。”他敷衍一句。
方荔真不多劝,知道自己劝了也没用。
他的人生,早已困在那个夜晚了。
唯一破局的办法,只能是查清真相,手刃那个凶手。
江航说起别的:“方姨,你帮我打听一下夏松萝的父母,详细一些。”
方荔真微微一怔:“你和那位夏小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以为他不会回答,竟然答了:“她可能是我的仇人。”
方荔真着实是吃了一惊,但随即他又抬手,摸了下耳朵,眼底透着几许迷惘,“也可能是我的……麻烦。”
从“麻烦”两个字,去回味“仇人”,方荔真想歪了。她笑了笑:“好,我帮你调查。”
江航道了声谢:“我先上去洗个澡。”
方荔真叮嘱他:“注意点,先别让耳朵见水。”
“好。”
江航答应的挺好,脱了衣服,凉水阀直接拧到最大,毫无过度的从头上浇下来。
昨晚触景伤情的何止是方荔真。
他自己也是一样。
起初那几年,他总是逼迫自己,不断回到那个恐怖的夜晚。
记忆作凿,亲手将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凿刻成一个个的雕像,矗立在他的脑海殿堂中。
逼迫年幼的自己爬起来,活下去。
最近几年,他反而不敢再想了,每次想到,立刻强迫自己去想别的。
想维港的夜景,想吉隆坡的双子塔,想亚庇的落日,想马六甲上来来往往的船只。
不然,他怕他倒下之后,都没有力气站起来。
但是今天为了试探夏松萝究竟是不是刺客,他又失控了。
十五年了,如果再找不到一个答案,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凉水不断从头顶浇下来,江航默默站了将近半个多钟头。
拿定主意之后,他关水阀走出浴室,随便拿浴巾擦了擦头发,拿出一个双肩背包,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些东西,装进包里。
江航提着背包,下楼去:“方姨,我先走了。”
他原本就是打算走的,但没有动这个黑色的行军包。
方荔真站起身,神情中透出紧张:“你要去那个地方?”
她不知道是哪里,但就是上次令他遭受重创的地方。
这一年来,他待在这里,除了养身体,就是在为出行做准备,打算再去一趟。
“不用担心,这次我准备的还算充分。”江航单肩背着双肩包,“本来答应你,陪你们过完年再去,现在……”
信客家的信筒预示他有生死危机,他不能再等了。
“为什么忽然改主意?”方荔真不放心,朝他走,却见他向后退了一步。
她就知道,很难把他留下了。
方荔真心中叹气,只能说:“万事小心,熬不住了,记得回来。”
江航微微点头,压低帽檐,往门外走。
方荔真又说:“给你的钱,记得收下,出门在外,兜里有钱总是方便一些。”
“我有赚钱的门路,不缺钱。”江航走到门口,脚步微微踟蹰,“方姨。”
方荔真会意:“还有事情要我帮忙?”
江航垂了垂眼睛,经过慎重考虑:“稍后,如果有一位姓金的律师来找你,你帮我这样告诉他……”
……
夏松萝从金栈家里出来以后,去找何淇。
这个点,何淇上班去了,她有门锁密码,打过招呼之后,开门进去,在沙发躺下补觉。
睡了一个多小时,何淇翘班回来了。
拎回来几瓶气泡水,一袋柠檬,还有几包零食,小西装外套一脱,两个人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登录游戏的时候,夏松萝又问一遍:“你翘班可以吗?别被逮着了,还在实习期。”
何淇夹了一块儿薯片塞嘴里:“放心好了,能不能转正,和我是不是全勤没多大关系。”
她爷爷是传媒大学的教授,电视台里的一位领导,从前是她爷爷的学生。
她走传媒这条路,基本上是一片坦途。
其实何淇学习很好,业务能力也很强,但“关系户”的标签,总是如影随形。
她也一点不在乎,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凭真本事进的电视台。
登录游戏之后,两人进入组队。
“等下,我改一下分路。”夏松萝把常用的法师,改成了刺客。
进入选英雄界面后,她选了女刺客阿珂。
这英雄以前叫荆轲,后来大概是被举报了,改成了阿珂。
何淇纳闷:“你怎么忽然玩起来刺客了?”
夏松萝最喜欢使用的英雄,是中路法师小乔。
何淇以前也觉得纳闷,夏松萝一米七的身高,喜欢极限运动,御姐型的性格,打游戏却总是喜欢萝莉和萌妹。
夏松萝看技能介绍:“忽然想玩。”
何淇怀疑:“你会吗?”
“试试呗。”夏松萝说。
结果打了个0杠8,惨败。
被对面嘲讽,被队友举报,扣了信誉分。
两个人都掉了星。
夏松萝禁不住笑了:“我玩刺客玩的真菜。”
何淇很无语:“你早说你要练英雄,我也选个练,亏我还拿了战力英雄。”
夏松萝说:“不就一颗星嘛,带你打回来。”
再开一局时,金栈的电话打来了。
夏松萝心里一咯噔,看时间,他应该去了澜山境,见过江航了?
不,他没找到人的可能性更大。
夏松萝按下通话键:“金律师,怎么样了?”
金栈的语气很烦躁:“他又跑了。”
夏松萝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金栈烦躁的是:“他跑就跑了,还让那位方女士告诉我,他会去天池,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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