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寒州一顿，温如月的回答令他颇为尴尬。

他垂下眸子，不知是不是被气到了，长呼一口气，温声解释道：

“你听好，现在已死两人，随时可能会出现第三人。倘若抓一人进去，真凶可能便不会继续行凶了。凶手很可能为了嫁祸被抓之人，将凶器藏去他的卧房，如此便可抓个正着。所以本官才没有指出梅世凡不是凶手一事，而你，只会道出真相，自以为很聪明，却根本不懂得人心。”

闻言，温如月心中“咯噔”一下，她从未想过顾寒州这样做竟是为了布置陷阱，她忽而觉得顾寒州深不可测，是她轻敌了。

她悄悄移开视线，到底有些心虚。

顾寒州亦似是怨意未消，提高嗓音责备道：“这种人作恶多端，本就该抓进牢里好好反省，而你却救他？”

听闻此话，温如月立刻将视线移了回来，脸色一黑。

在她心中，一是一，二是二，虽然梅世凡没少干缺德的事，但既然并非是朝廷的判决，那谁也无权关押梅世凡，无权制裁他。

所以，适才顾寒州的话激得温如月更为反感了。

她冷哼一声，反问：“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就要被大人抓去大牢吗？”

顾寒州道：“战红门的牢狱又不像禁军大牢，关他几天而已，也不会说进去就被严刑拷打，脱层皮下来。”

话落，温如月挺直腰板，瞳底掠过一道坚定的光，“对于杀人凶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人不能因为一个人作恶多端就要他顶罪，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这话音有力，字字铿锵，令顾寒州一时间顿住了。

半晌后，才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狡黠，“哦？”

他半阖眼眸，“可本官现在就需要这样一位替罪之人，既然你不想梅世凡去，那不如抓你去牢里，如何？也能达到目的。郝特？”

“是，大人。”郝特拱手行礼。

一听要抓她，温如月心头一慌，忙道：“大、大人若是抓我去牢里，那我就告诉所有人，大人是为了让凶手上套才抓我的，这样你也不会得逞！”

“你？！”顾寒州顿然瞪大了眼，没想到温如月的话竟如此之绝，真叫人窝火。

他额角的青筋不由抽动，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而温如月也早已满脸怒色，“大人这样做，万一凶手嫁祸成功了，或是没露出破绽，就找不出真凶了！我看大人根本是想把这替罪之人交给朝廷，草草了事。大人是觉得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

余音未落，只听二字，“非也！”

顾寒州还未等她说完，立刻道：“现在正需这样一人顶罪，如此一来，便可能不会再有被害者了。”

温如月一声嗤笑，“所以就用这种卑劣的方法？”

顾寒州道：“凶手已杀两人，皆特意布置成密室，把他揪出来谈何容易，若不如此，你说怎样能用最快的方法将他揪出？”

闻言，温如月一副怀疑地神色睨着顾寒州，呼吸间都透出对他的鄙夷。

“原来大人是个无能之辈，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找人顶罪，好保住你这官帽。滥杀无辜、助纣为虐！枉为朝廷命官！”

听闻此话，饶是顾寒州平日再冷淡，面对如此逆耳的话，也终是忍不了了。

他愤然拍案而起，指着温如月的鼻子大喝：“住口！你觉得本官是这样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温如月丝毫没有畏惧，还反问他一句。

顾寒州一顿，冷静片刻，才缓缓放下指着温如月的手。

温如月的回答再次令他尴尬，但他的法子确实风险较大。此刻，因温如月的阻拦，他的法子走不通了，只能另寻办法。

斟酌少许，他坐下身，冷声道：“那好，本官今日就姑且放过你，待找到证据再给你看，本官到底有没有能力破案。”

温如月眼皮一掀，“好啊，我等着！”

顾寒州看着她不屑的样子就来气，恨不得她赶快从眼前消失，抬手怒指门口，扬声道：“好了，你现在可以滚了，别再让本官看见你！”

温如月却再次白了他一眼，“哎，你刚还说找到证据给我看的，怎这就说别再见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做人说话要算话的！”

语罢，顾寒州艰难地吞咽一口，还是没忍住又站了起来，抖着指着门口的手，神色癫狂，“你给我出去！本官叫你出！去！听懂了吗？！”

“切，”温如月蹙了蹙秀眉，似也是气得咬牙切齿，迅速转身，头也未回地迈出了顾寒州的房门，还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出去就出去，就跟谁想来似的。”

顾寒州气得嘴唇发抖。

待温如月刚出了房门不远，又破口开骂：“这缺心眼儿的顾寒州！抓不到凶手，还想找人顶罪，草菅人命的狗官，活该被千刀万剐！早晚有一天杀了你，为民除害！”

此时，顾寒州的房间也终于静了下来，顾寒州大口喘息着，平静思绪。

郝特低声开口：“大人，适才您……没想抓她吧？”

“嗯，”顾寒州顿了顿，颔首道，“她如此闹一出，坏了计策。我本想顺带教训一下梅世凡，可她竟替梅世凡出头，不可理喻。”

郝特淡淡道：“大人您生气了？”

顾寒州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又垂下眸子，“没，我没生气！”

显然，他在说谎。

郝特撇了撇唇角，他明白顾寒州是真的生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寒州才抬起眼皮，看向郝特，眸色微亮，许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这温如月口无遮拦，没大没小，今日辱骂门主，着实该罚。这样，你稍后去找二舍的李学官，就罚她扎马步两炷香时间。”

郝特惊讶，“啊？罚她？不扣分的吗？”

自顾寒州当门主以来，对于做错事该惩罚的弟子，一向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扣除分数的，但许是这次是他真的动了怒，又或者是他存心想好好惩戒下温如月，所以便没扣她的分数，反倒是罚她扎起马步了。

因顾寒州知道，扣她的分数，她根本就不会在乎，对于这种怠于练习的顽劣弟子，倒不如让她多练练基本功，这也是他作为门主的职责。

**

和煦的秋阳洒在大地上，给温暖的庭院平添几分温柔。

只是，温如月却一脸愁苦，平举着双臂，扎马步领罚。她体力极差，才刚坚持没一会儿，便已汗流浃背，双腿发颤。

可即便是已经坚持不住了，她嘴里还不忘小声嘀咕：“该死的顾寒州，说好今日放过我，说话不算话，回头这笔账一起算……”

一旁，一位皮肤黑黝的眯缝眼男子眉头轻蹙，那是二舍的李学官。虽然他看上去颇为严厉，不过性格却是同这秋阳一般，温柔而和暖。

作为温如月的学官，他多年来一直照应着这个看似娇弱的姑娘，所以他们二人的师徒之情不浅。

李学官叹了口气，瞟了一眼一旁板凳上的香炉，见那香火才燃尽不到一半，不由向温如月颤动的双腿看去，不屑道：“这才多久腿就抖成这个样子？”

话音未落，温如月已经稍稍直了直腿，开始偷懒了，她真的撑不住了。

她一脸渴求的神色看着李学官，“我真不行了啊，师父……”

李学官颇为无奈，又叹了口气，“你啊，受不了罚是要挨鞭子的，劝你还是坚持坚持。”

闻言，温如月撇了下唇，喃喃道：“那还不如直接挨通鞭子呢……”

“啊？”李学官面上掠过一道惊讶，“算了吧，你平日这么爱惜自己，练个挡飞镖都得偷偷戴着护具，能忍得了鞭子？再说，若真挨了鞭子，半个月都训练不了，耽误事。”

温如月掀了下眼皮，无奈道：“哎呀，我是真没这体力，师父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语落，她又委屈地看向李学官，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清澈如秋水，一双羽睫被风儿吹得轻颤，更是透出她骨子里姿色不凡。

“师父，你看，咱都这么熟了，就不能偷偷地…通融一下么？回头你若是需要缝补衣物，或是做点什么凝脂啊、香膏的，尽管交给我，呃……收拾屋子、洗衣服也行的。”

李学官顿然怔住，看着她神色间的憔悴，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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