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破败的大街小巷，林溪策马奔至洛阳中心的隋宫。

抬头望去，金瓦琉璃映着夕阳余晖，闪出刺目光芒。催马前行，穿过端门，入乾阳殿前，忽闻马蹄轰鸣，龙旗猎猎，李世民率众将，骑马直入大殿。

见林溪到来，李世民微微一笑，扬鞭指着殿宇，朗声道：“林郎，瞧见没有？百闻不如一见！这儿就是大隋的精华所在！”

扭头招手，眼底映着落日余晖，显出几分少年意气，“各位，走！咱们今天也开开眼！”

马蹄踏过白玉阶，清脆的声响在空荡的殿宇间回荡。

林溪仰头望着穹顶，金漆藻井上蟠龙衔珠的浮雕尚未剥落，龙眼嵌着的夜明珠在暮色中幽幽发亮。

乾阳殿雕梁画栋，玉柱撑天，刻龙盘凤，汉白玉地砖上嵌着的珍珠玛瑙，在靴底咯吱作响。

殿角堆满锦绣帛匹、珍玩玉器，却都蒙着薄薄灰尘，似被搜刮后便弃之如敝履。

“嘿！瞅瞅这玩意儿！”程咬金用大刀敲了敲三人合抱的沉香木殿柱，金粉簌簌而落，“听说单是这根柱子，就耗了三千民夫从岭南运来。”

他粗糙的手指抚过柱身，咧嘴笑了，“啧啧，哥们儿，好东西啊！够老子打三百把好刀！”

瓦岗旧部们闻言，纷纷围拢过来，眼中满是艳羡。

“娘的，这要是砍了带回去，够盖三间大屋！”

“做梦吧你！这可是御用的东西，砍了脑袋都不够赔的！”

引来周围一片哄笑。

“老程，你闻闻这香——”尉迟恭俯身深吸一口气，“诶呦，比俺老家酿的黍酒还醇！”

“就是欸，再瞧瞧这雕工！”王君廓指尖抚过柱上缠绕的金龙，笑道，“嘿嘿，龙鳞都是金箔贴的，一片片能揭下来”

话到一半突然噤声，想起当年在瓦岗寨分赃时，李密也是这样抚着战利品说“天下当与诸君共之”。

“哎！老林，你站那儿干啥，快过来看看这些宝贝啊！”兄弟们喜不自胜地热情地招呼林溪过去。

林溪笑着点点头，扭头望见秦琼陪着李世勣缓步转悠。

李世勣剑眉紧锁，神色凝重，似低声恳切说着什么。

秦琼抚须，眉头微皱，露出为难之色，偶尔点头，却似不置可否。李世勣眉头愁容更深。

另一边，关陇的诸将们正凑在一起评头论足。

一面撇着嘴说比长安太极殿的好东西差远了，一面又细细上下打量着宝玩珍品，难掩对眼前奢华的震撼。

窦轨吊儿郎当倚着玉柱，剑鞘挑起一幅《游春图》，嘬着牙花子啧啧两声，促狭冲身边人笑道。

“这破画瞧着倒还凑合，不过比起长安太极殿里陛下的真迹，可差远了！”

“就是！长安乃天子脚下，岂是这**之都可比？”

侯君集跟在一伙儿大佬身后，嘴上应和，眼睛却黏在案头那尊和田玉观音上，低声嘀咕，“不过.这玉雕倒有几分意思。”

转过九曲回廊，波斯进贡的琉璃窗将夕照滤成血色的光斑，泼洒在满地散落的文书上，被同志们毫不顾忌地踩在脚下，墨迹与血色的泥土混作一团。

“哼、哼哎呀呀，”望着眼前场景，林溪突然笑出声来，摇了摇头，低喃，“我说呢……”

指尖碾过鎏金窗棂上凝结的蛛网，胸口有什么在翻滚搅动，愤怒？悲凉？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谬感？

最终却只化作一抹轻笑，“不好意思密公，刚刚送错地方了，原来这里才是让人垂涎三尺的洛阳啊！”

黄昏时分，李世民独自在乾阳殿的高高的蟠龙阶上负手而立。

夕照为他周身镀上金边，脚下拖出长长的黑影，一直延伸到殿内那面十二折的铜镜中。

“二公子，您在这儿想啥呢？”林溪笑嘻嘻地凑过来，“嘿！多亏跟着您，我今天真是开了眼了！您看里面兄弟们多乐呵，跟抢亲似的！”

李世民嘴角一勾，抬手怼了怼她的胸甲，打趣道：“你看着倒挺淡定，怎么，如此珍宝还不足以动汝志、撼汝心？”

“您就直接骂我不识货得了呗！”林溪哈哈一笑，随着他的目光望向殿外。

暮色中，洛阳城的轮廓在烟火里若隐若现。

“末将只是觉得，”她嗓音不觉已沉如秋水：“洛阳还很大，这座小小殿宇姓过杨，也姓过王，以后就姓可这洛阳城，这天下，”

她咬咬牙，望着面前这位背影如山之人，鼓起勇气坚定道，“天下，万姓！”

李世民猛地转身，瞳孔微缩。夕阳最后一缕光穿过破碎的穹顶，正落在二人之间。

“好一个.万姓。”秦王的声音轻得像

一声叹息，却似在空荡的殿宇中激起重重回响。

他目光掠过殿外残垣，沉思片刻，忽地开口：“你听过镜殿吗？

听阿耶说，杨广当年在显仁宫设三千铜镜，令美人执烛夜游，谓之一人化千影，奢靡无度，醉生梦死。”

显仁宫中，在众将齐齐注目下，李世民缓步上前，伸手抚过镜面蛛网般的裂痕，指尖冰凉。

“诸君，请看——”

“砰！”

横刀劈碎铜镜的刹那，无数个碎裂的李世民在镜中同时挥刀。

碎片如雪，叮当坠地，映着夕阳，闪出刺目光芒。众将屏息，殿内寂静，只闻风鸣。

“穷奢极欲怎能不**！”

他转身，目光如刀扫视众将，沉声道：“隋帝荒淫，民不聊生，王世充盘踞洛阳，搜刮民脂，视百姓如草芥，如此国祚，安能不灭？”

他顿了顿，果断下令：“拆了端门楼，烧了乾阳殿，毁去则天门及其门前阙楼！废诸道场，城中僧尼，只留有德者三十名，其余尽数还俗！”

众将抱拳，齐声应道：“得令！”

当夜的大火比所有人预想的更烈。

端门楼倒塌时，无数盏明堂灯从高空坠落，像一场燃烧的流星雨。

第二天，李世民立即命房玄龄先进入中书省和门下省收集隋朝的地图户籍、制文诏书，结果发现都已经都王世充销毁了。

翌日清晨，房玄龄踩满院未散的灰烬从中书省走出来。

“大王啊”房玄龄强忍着咳嗽，抖着袍袖上的灰烬，看着李世民满脸惋惜，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王世充倒是替咱们办了件好事。”

李世民皱眉凝视着满地残籍，“房郎何出此言？”

“哈哈，您瞧啊——”房玄龄靴尖拨开一堆灰烬，露出下面被虫蛀空的账册。

“大业年间记载的田亩数，多得实在太离谱了，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土地！若真按这个征粮”

他做了个翻船的手势，笑道，“杨广怎么翻的，咱们可能就得怎么翻。”

晨光透过破窗，照在房玄龄突然鲜活起来的脸上，“如今这糊涂账一烧，咱们重造鱼鳞册时，该隐的隐，该显的显，现在一切模糊点，正好从头再来嘛！”

李世民眸光骤亮，笑着点点头。随后下令把洛阳城里

的财物给将士们分发了。

第三天，李世民当众进行战犯审判。

毫不犹豫地当即下令，将王世充余党中罪大者，如：段达、王隆、单雄信、郭士衡、朱粲等十多人处斩于洛水之上。

李世民目光冰冷，扫过跪伏诸人，“王世充乱贼，祸害洛阳，尔等助纣为虐，罪不容赦！按大唐律，当！”

话音未落，台下忽起一声嘶喊：“秦王！且慢！”

李世勣猛冲上前，扑通跪倒，双手撑地，泪水淌落，嘶声道：“秦王！末将愿以官爵换单雄信一命！求秦王开恩！”

他磕头砰砰，额头渗血，声音嘶哑，带着死乞白赖的绝望。战场上的悍将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只为救故友一命。

虎牢关之战，李世勣功勋卓著！

他独领一军掐断通济渠，促中原蜂拥投降，又先一步占据虎牢关，李世民才有机会拖住窦建德，冲阵时，他更是率敢死队浴血奋战。

这等大功

林溪心想，实在是无人能出其右啊。他来求情的份量也实在够重了，估计李世民怎么也不能太薄面子。

目光偷偷扫过诸将，估计大家心里也都是这想法，就没出列帮李世勣说话。

然而，出乎意料。

李世民片刻无声，目光炯炯如利刃，刺得李世勣低头颤抖。

他缓缓开口，语气平缓却不容置疑，带着战场打磨的狠厉。

“世勣，单雄信罪不容赦，我意已决，不用多言。”

他顿了顿，目光略软，沉声道：“此战，你的功劳，我铭记于心，绝不薄待。

但功归功，过归过，岂能以你之功抵贼人之罪？若如此，本王岂非赏罚不明？你深明大义，当知我心。”

全场寂静。

李世勣身子一震，泪水滴落，咬牙抬头，满怀期待望向台侧瓦岗旧将。

秦琼低头抚须，沉默如山，似不忍视；程咬金紧握双斧，嘴唇微动，终无一言；其余众将纷纷垂首，不敢对视。

交情不到是一个，关键你李世勣这样了说话都不好使，我们这帮都有自知之明，哪敢再自己找下不来台呢？

罗士信倒是坦荡迎上李世勣可怜巴巴的目光，但是他和单雄信不熟，犯不着为他废嗓子。

场面僵冷，风沙卷过，降卒哭

声更甚。

林溪喉头一哽，瞥见李世勣泣不成声，如此功臣却如此可怜，心头感叹。

按理说，降将不该杀，可秦王这回……啧，也能理解。洛阳这仗也是打太狠了！

单说这姓单的就好几次险些干掉他，什伐赤、飒露紫都中箭死在洛阳战场上，唐军更是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他大概、是太恨王世充的这波人了！

看这架势，她本想凑上前说两句，刚迈步，却被李世民一个锐利目光吓得缩脖儿闭嘴了。

台上劝不动，这么尴尬，自己这大秘也不能傻看着啊！

她低声招手，唤来几个军校，沉声道：“扶李将军下去，好生劝慰！”军校抱拳，搀起泣不成声的李世勣，缓缓退下帐去。

李世勣步履踉跄，泪流满面，喃喃道：“雄信……兄弟……”

最后，李世勣一刀向自己的大腿割去，将一块血淋淋的肉抵到单雄信嘴边，颤声道。

“小弟无能，救不了兄长。本该与兄同归地下，然弟此身已许国，忠义难两全。只能用这块肉陪兄长入土，也算不负昔日同生共死的誓言！”

单雄信强忍泪水点点头，吞下那块肉，微笑着闭目赴死。或有牵挂，却了无遗憾。

李世民目光掠过李世勣背影，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命人送他下去好生休养。

转向单雄信，怒火如炽。

一咬牙，青筋暴起，猛挥手，吼道：“杀！”

刽子手刀光一闪，洛水岸边血溅三尺，段达、王隆、单雄信等十余人人头落地，风沙卷过，腥气冲天。

洛阳城内白骨未掩，城外血河又添，乱世恩怨，尽在这一刀间。

如果说，李世民平生有什么破防时刻，恐怕就是在洛阳战场了。

大业帝用民脂民膏聚敛聚敛的天下英豪，最终都在这座千年古都的擂台上悉数登场、并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

天地间再难寻得如此群星璀璨、装备精良又武德充沛的硬核对手了。

最终，这场空前绝后的豪杰盛宴，当李世民一战擒双王、踏着鲜血登上洛阳城楼时，以最传奇、最辉煌、最高光的方式缓缓落下大幕。

五月二十一，徐州行台杞王世辩以徐、宋等三十八州请降，王世充故地全部平定。

博州刺史冯士羡又推人质淮安王李神通为慰抚山东使劝降了三十余州，窦建德的地盘全部平定。

整个河北和中原瞬间平了。

李世民一战定天下！

?

声更甚。

林溪喉头一哽，瞥见李世勣泣不成声，如此功臣却如此可怜，心头感叹。

按理说，降将不该杀，可秦王这回……啧，也能理解。洛阳这仗也是打太狠了！

单说这姓单的就好几次险些干掉他，什伐赤、飒露紫都中箭死在洛阳战场上，唐军更是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他大概、是太恨王世充的这波人了！

看这架势，她本想凑上前说两句，刚迈步，却被李世民一个锐利目光吓得缩脖儿闭嘴了。

台上劝不动，这么尴尬，自己这大秘也不能傻看着啊！

她低声招手，唤来几个军校，沉声道：“扶李将军下去，好生劝慰！”军校抱拳，搀起泣不成声的李世勣，缓缓退下帐去。

李世勣步履踉跄，泪流满面，喃喃道：“雄信……兄弟……”

最后，李世勣一刀向自己的大腿割去，将一块血淋淋的肉抵到单雄信嘴边，颤声道。

“小弟无能，救不了兄长。本该与兄同归地下，然弟此身已许国，忠义难两全。只能用这块肉陪兄长入土，也算不负昔日同生共死的誓言！”

单雄信强忍泪水点点头，吞下那块肉，微笑着闭目赴死。或有牵挂，却了无遗憾。

李世民目光掠过李世勣背影，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命人送他下去好生休养。

转向单雄信，怒火如炽。

一咬牙，青筋暴起，猛挥手，吼道：“杀！”

刽子手刀光一闪，洛水岸边血溅三尺，段达、王隆、单雄信等十余人人头落地，风沙卷过，腥气冲天。

洛阳城内白骨未掩，城外血河又添，乱世恩怨，尽在这一刀间。

如果说，李世民平生有什么破防时刻，恐怕就是在洛阳战场了。

大业帝用民脂民膏聚敛聚敛的天下英豪，最终都在这座千年古都的擂台上悉数登场、并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

天地间再难寻得如此群星璀璨、装备精良又武德充沛的硬核对手了。

最终，这场空前绝后的豪杰盛宴，当李世民一战擒双王、踏着鲜血登上洛阳城楼时，以最传奇、最辉煌、最高光的方式缓缓落下大幕。

五月二十一，徐州行台杞王世辩以徐、宋等三十八州请降，王世充故地全部平定。

博州刺史冯士羡又推人质淮安王李神通为慰抚山东使劝降了三十余州，窦建德的地盘全部平定。

整个河北和中原瞬间平了。

李世民一战定天下！

?

声更甚。

林溪喉头一哽，瞥见李世勣泣不成声，如此功臣却如此可怜，心头感叹。

按理说，降将不该杀，可秦王这回……啧，也能理解。洛阳这仗也是打太狠了！

单说这姓单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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