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熬了四五天。

连林溪都觉得这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煎熬了，甚至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此刻她无比悔恨原来没事儿光看什么说唐啊、隋唐演义啥的，抱着新旧唐书、资治通鉴啥的啃啃不香吗？

至少现在心里也能有个底，不至于七上八下、坐立难安的。

虽然她确信这仗会赢，但目前这情况到底该咋赢啊？

帐外晨雾未散，士兵晨起操练的吆喝声隐约透过帐帘钻进来。

林溪裹着披风，头发随便扎了个髻，斜靠在胡椅上，嘴里叼着一根嚼得稀烂的草棍，左手端着个缺了口的陶碗，碗里是昨晚剩的冷粥。

案上堆满了竹简、绢帛和几张粗糙的麻纸，边角泛黄，墨迹晕染，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墨香。

又是埋首于军机战报，边嘬牙花子边期待灵感之神降临的一天。

随手翻了几张，突然，一封新鲜的密探情报映入眼帘：

窦建德探听到唐军草料用完，准备趁唐军在黄河以北放马时袭击虎牢关。

“嘶——”林溪先是头皮一凉，窦建德情报工作干得可以啊！

确实，粮草剩得不多了，放马也是早晚的事儿。

不过对面估计是被咱玄甲军的骑兵战打出阴影了，只敢趁没马的时候偷袭，嘿，怂得挺有章法！

不过嘛，所谓为情报战，谁掌握的信息更多谁就能站得高一层，你知道不算牛，我知道你知道才是占先手！，，，

她将情报往怀里一揣，连案上那碗冷粥都没顾上吃，披风一甩，蹭地起身，朝中军大帐奔去。

“哦豁~是吗，想趁我牧马搞偷袭啊！”

中军帐内，李世民眼前一亮，多日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像是猎人嗅到了猎物的气味。

他斜靠在胡椅上，红袍皱成一团，手里把玩着狼骨哨，哼道：“好好好，既然人家这么兴奋，咱也不好扫兴不是？”

当即签署命令，有关部门立刻准备好需要牧的战马。

秦王同志将于五月初一上午，亲自率领大队马群赴黄河北岸水草丰茂处，展开为期一日的放牧专项工作，并积极做好配套宣传。

巡视大队如期北渡黄河，南临广武山侦察敌情，临走时留马千余匹在于沙洲放牧，以勾引窦建德

，其余大部队当晚返回虎牢。

黄河岸边，晚霞满天。红光如锦，铺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宛如万千金鳞闪烁。

两岸草木茂盛，芦苇随风摇曳，嫩绿的草尖挂着露珠，空气中弥漫着河床上湿润的泥巴与青草的清香。

飞鸟振翅，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偶尔有鱼鹰俯冲捕鱼，水声哗啦，惊得野鸭扑棱棱飞起，嘎嘎叫着钻进芦丛。

晚风拂面，带着丝丝凉意，天地间一片生机盎然。

李世民的牧马人工作极其称职。

他脱了鎏金红袍，随手扔在草地上，自己往河边一滩软草上一躺，袍角扯过来盖住脸挡着斜射的暮光。

翘起二郎腿，右脚抖得欢快，嘴里吹着掺杂着市井小调的军乐口哨，调子跑得七零八落。

胯下青骓甩着尾巴，低头啃草，偶尔喷个响鼻，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懒洋洋地配合主人的悠闲，尽情享受着马生里所剩不多的美好日落。

李道玄学着他哥的样儿并排躺下，二郎腿翘得一模一样，连抖腿的频率都分毫不差。

他嘴里试着哼小调，可惜五音不全，跑得比李世民还离谱，两句就把自己逗乐了，袍角滑下来，露出一张憋红的俊脸。

“二哥，你这调子咋这么怪？哎呀，我原来觉得跑调不算啥大事，今天看来嘛，嘿嘿，以后我还是少张嘴吧。”

“哟，你这小孩儿，好的不学也开始会阴阳人了是吧！”

李世民掀开袍角，斜他一眼，促狭道：“小玄子，就凭你这破锣嗓子，还敢嫌我吹得难听？

再说了，咱军旅中人，唱歌最讲的是雄壮和气势，声儿大敢吼才是第一位的！”

他一手撑地坐起，望向不远处指挥士卒收拢马群的林溪，嘴角一勾，坏笑道。

“就像你林哥，唱起来那叫一个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哈哈！要是多听他吼两嗓子，你就知道你二哥这水平在军中有多珍贵了。”

“是嘛，林哥也喜欢唱歌啊？不过我咋好像都没听他唱过呢？”

李道玄好奇地翻身坐起，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溪勤勤恳恳的打工背影，正骑在马上，扯着嗓子朝士兵吆喝着“马群往西赶，别散了！”

“他可太喜欢了！”李世民哈哈一笑，双手枕头躺回去，盯着天边朝霞，语气里满是揶揄。

“现在长大了，知道要脸了，就敢私下小声哼哼。

小时候可不是这样，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一堆莫名其妙的调子和词儿，天天在我耳边盘旋，还带着营里的小崽子们全跟他学，诶呦呦，那才真叫要命呢！”

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红袍皱成一团，懒洋洋地感慨：“要说这日子啊，还是小时候悠闲自在，不像现在……”

他揉了揉眼角，声音低下去，“这一个多月给我熬的啊，都不记得啥时候睡过个囫囵觉了。”

李道玄大概很难理解李世民这年少老成的忧虑，小孩儿的世界简单纯粹。

该吃吃，该喝喝，该打仗打仗，该****，该恋爱恋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忽地翻身爬起，眼睛瞅到草丛里一颗拇指大的石子，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青光，捡起来对着夕阳举高，石子在霞光下闪着微芒，像藏了片星空。

他咧嘴一笑，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拍了拍胸口，像是藏了个宝贝。

“二哥，咱啥时候能和姓窦的决战啊？我都等不及了！”李道玄拍掉手上的草屑，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兄弟啊，别老盯着你二哥最后摧枯拉朽把对面**时有多霸气英勇，这背后的种种考虑思量，有多不容易，你也得往心里去、多学着点儿啊。”

见弟弟这没心没肺、天真烂漫的样子，李世民叹了口气，坐起身拍了拍李道玄的脑袋，揉得他头发乱糟糟的。

“你是李家宗室，早晚有一天得独立带兵上战场。兵者诡道也，你心眼儿这么实，我哪放心得下？”

“嘿嘿，我知道你记挂我！”李道玄咧嘴一笑，带着几分撒娇的腔调，往李世民身边凑了凑。

“放心吧二哥，我又不傻！跟你打了那么多仗，哪能一点长进没有？我哥都夸我比以前机灵多了！”

他挺起胸膛，拍得砰砰响，信誓旦旦道：“不信，你瞧我在阵上的表现，绝对不给你丢脸！”

忽地一顿，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地又凑近了点，声音低下去：“不过……我有个事儿想求你。”

脸颊微红，低头抠着草尖，脚尖在地上画圈圈，吞吞吐吐道：“要是我这次能立个大功的话，你能不能、能不能……”

“啊！”李世民像是恍然大悟，毫不犹豫截断：“那不能。”

他顿了顿，嘴

角一勾，“得林郎和长姐同意才行。”

“你、你咋知道我要说什么？没有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道玄脸刷地红到耳根，急得摆手，声音都高了八度，抓起一把草就往李世民身上扔。

“诶诶，行了啊小玄子，男子汉大丈夫这有啥不敢承认的？你那心思成天都写脸上了！”

李世民哈哈大笑，躲开草屑，伸手一指，调侃道：“你哥李道宗跟我念叨过多少次，说怎么着，你在梦里都喊着安乐、安乐，呦呦呦，跟唱曲儿似的，是不是你？啊！”

他话音未落，李道玄嗷地一声扑过去，红着脸想捂住李世民的嘴：“二哥！你别说了！”

李世民哪肯放过他，灵活一闪，抓住李道玄的胳膊，俩人在草地上翻滚起来，笑骂声响成一片。

草丛里，兄弟俩你推我搡，袍子沾满草屑。

李世民仗着力气大，假装锁住李道玄的脖子，哈哈笑道：“还想跟我伸手？小玄子，你这点道行还敢跟你二哥斗？”

李道玄不服，扭着身子反扑，试图压回去，嘴里嚷嚷：“二哥，你等着，我回去告诉阿姐，你欺负我！”

俩人滚作一团，草**扬，夕阳洒在他们身上，少年意气肆意飞扬，惹得远处放马的士兵都偷笑。

“欸呦喂！两位公子，搁这自娱自乐的，玩儿得挺愉快啊！”

林溪溜着德芙，慢悠悠踱过来，促狭地斜眼瞅着草地上滚成一团的哥俩。

“可惜这天儿不早了，咱收拾收拾该回了，您二位要喜欢这地儿，有时间我再带你俩来玩哈。”

李道玄一听，赶忙从草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站得笔直，脸还红扑扑的。

眼神偷偷瞟向林溪，“咳咳，那啥林哥，我就是刚刚跟二哥学两招，可没瞎闹啊！”

“对对对，众所周知，小玄子最近表现还是不错的啊！”

李世民慢条斯理起身，拎起红袍抖了两抖，随意往肩上一搭，促狭道：“他刚跟我说不想叫你林哥了，不知道行不行。”

“啊？”林溪愣了愣，爽朗笑道：“嗐，称呼而已嘛，本就当不起淮阳王叫声哥，叫啥都行！”

“‘哥’可以，就是前面换一下，”李世民眼底闪过一丝坏笑，慢悠悠道：“他想叫你大舅哥。”

“二哥、你！

”李道玄嗷地一声，脸红得像煮熟的虾，蹭地翻身上马，拍马就跑，胯下战马扬起一串尘土。

只留下李世民异常爽朗的笑声在河岸上空久久回荡。

夕阳只剩下最后一抹微光，残霞如血，芦苇在风中沙沙作响，飞鸟归巢，水面泛起金波。

千匹马在沙洲低头啃草，马蹄踏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秦王，您说那窦建德能上钩吗？”

黑暗中，林溪勒紧缰绳，德芙喷了个响鼻，踩得沙洲草地沙沙作响。

她凝重地望向远处黄河水面，夜色如墨，星光稀疏，夏军绵延不绝灯火在对岸若隐若现，透着股不祥的寂静。

她压低嗓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可要是他真把人马都拉出来，咱想招架住也不容易啊。”

李世民仰头望向夜空，星光映得他眼眸深邃如渊，棱角分明的脸庞半隐在阴影中，透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

夜风凛冽夹杂着河水的湿气，吹得马群低鸣，草丛瑟瑟，仿若天地都在屏息待战。

“要想破窦建德，只能野战，而且必须一战成功！拖下去，咱绷不住，他们更耗不起。迟则生变，等不起了。”

他顿了顿，扭头望向林溪，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大唐到底有没有天命，就在此一搏了……林溪，反正我是信你了，就看看你这立地货肚子里，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了！”

林溪闻言心头一热，拍拍胸脯，豪气干云：“放心，包准的！”

?

”李道玄嗷地一声，脸红得像煮熟的虾，蹭地翻身上马，拍马就跑，胯下战马扬起一串尘土。

只留下李世民异常爽朗的笑声在河岸上空久久回荡。

夕阳只剩下最后一抹微光，残霞如血，芦苇在风中沙沙作响，飞鸟归巢，水面泛起金波。

千匹马在沙洲低头啃草，马蹄踏水，溅起细碎的水花。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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