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纷落。

地上躺着众多同门，陈宁呆呆望着不远处的女子，刹那宛然醒来，回头问友人：“你刚才叫她玄蕴，魔尊，不，前任遭到篡位正在逃亡的魔尊，是不是就是她？”

“你是不是认识她？”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是魔尊的？”

沈时江注视着魔尊，一切发生得太快，彼时幕幕闪过脑海，他还来不及细想，眼前一朵朵灵光闪过的莲花袭来，沈时江只是一把推开陈宁，大喊提醒：“闪开！”

两个仙师呆立而私语，说话声音很低，实际还是没有从魔尊的耳中错过。

玄蕴转身。

魔尊还是微笑着，先看了眼小哥哥，目光落到陈宁身上，眼神随即凌厉。

沈时江看出魔尊的杀意，“玄蕴，住手！”

玄蕴却不准备停下。

魔尊扬剑，剑身凌空，无数灵光闪烁的莲花围绕魔尊赫然浮现，大多小朵绽开。

魔尊飞身掠向两人。

这次魔尊没有展开剑阵，然这以剑意滋生的花，彼时既将大剑师的灵剑都触碎如镜，一旦碰到人身上，人的身体可没有灵剑那么牢固。

飞花如刃，旋风般袭向陈宁。

陈宁也立刻拔剑挡御，然而对方剑压是他毕生未见，只一张开结界，无数飞花宛如蝴蝶覆落其上，他手中的剑仿若万钧之重。

陈宁额角沁汗，这是此生从未有过如此逼近的死亡感，他只能大喊：“沈时江，你还发什么呆？”

玄蕴游刃有余笑着。

这是太好的感觉。

很久很久，她没有这般的恣意畅快，这柄剑虽说不是她的，却也够用，灵力无时不刻涌动，剑意随心所欲。

很久很久，她不必小心翼翼应付他人，不必费心竭力遮掩自己，她只需要挥剑，杀人，就能扫光前进之路任何阻碍。

魔尊速度太快，这世间万事万物在她眼前都有些缓慢，陈宁的结界越来越弱，越来越薄，她的莲花，花瓣如刀刃正一点点切开他的结界。

玄蕴一手持剑，另一手又浮现一道小小的灵阵，逼向陈宁。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

魔尊微笑着想。

忽然间，一只手凭空破开陈宁的结界，迅疾抓住玄蕴的剑。

宽大坚实的手掌硬生生抓住了剑刃，鲜血随之从剑身上流淌下来。

灵花刹那消失。

玄蕴刹那反应过来，想要拔剑：“沈时江，放手，不然我杀了你。”

沈时江淡淡注视着玄蕴，手上抓着剑并不放松，低声道了一声：“破！”

在他的命令中，剑身上的鲜血不再滴淌，一刹那诡异地汇聚起来，凝成一道长长的血符，缠绕着玄蕴手上的剑。

他是不打算放手了。

玄蕴咬牙：“沈时江，再不放手，我将你和陈宁一起杀了。”

“陈宁没有得罪你。”

玄蕴抽剑不得，沈时江死死抓住剑身，血符红光大作，一时将寒光剧烈震颤。

“他发现了我的身份，他如果声张出去，也会连累你。”

如蛇般缠绕灵剑的血符散落一刻，粘稠的血再度顺着剑刃流淌，沈时江有些分心，耳旁一道剑唳之声传来，本能让他警觉。

剑上血符瞬间汇聚，血符如针一般扎进剑身。

寒光震裂，眼前飘飞着无数细小碎片，沈时江下意识抬手阻挡，却在指缝间看到面前的一幕，他有些不可置信看着玄蕴，玄蕴也正惊愕看向他。

锋利的碎片掠过，魔尊一手阻挡，还是有些碎片绕开避挡，将她的脸划出道道血痕。

玄蕴另一只手也正抓着一柄剑，这柄剑从外方斜斜刺来，正插在她的腰部。她今日穿了件粉纱的衣裙，鲜血瞬间大片大片沁了出来。

陈宁抽剑，玄蕴有些踉跄后退。

玄蕴抬手，有些不可置信看了看手上的血，相较脸上的阵阵刺痛，身上这时传来的锐痛，还有这本不有些恍惚的不真实。

陈宁招呼沈时江：“快，不要错过机会，你我合力，这次一定能抓住魔尊！”

沈时江低头看着她衣角淌落的血，看见她的手垂落身旁，也有血从她手上淌下，一滴一滴，落在她的白色鞋面上，沁出红色的花。

寒光剑只剩剑柄，玄蕴扔到一旁，这次她不再客气，手心聚起强大的灵阵，冷冷注视着面前两人。

陈宁还不知变况，继续招呼着没什么反应的友人，沈时江再度警觉，便要护着陈宁：“小心！”

玄蕴身影如鬼魅，一拳砸倒陈宁，便将倒下又碍事的仙师一脚踹到旁边，再张开手心，直扑沈时江。

沈时江站着不动。

魔尊的脸逼近眼前，淡淡的光亮中，女子的脸是前所未有的狰狞，她手心萦绕着一个小小的灵阵，直接朝着他的面门盖下。

因为他站着不动，玄蕴将他全身上下看得一清二楚，也看见了他垂放身侧的那只手，血流如注，想见刀刃划开了深深的血肉。

他的手穿过碎骨如尘的灵花，他的手任由刀刃切割，他现在也很痛吗？可是他看着没有表情。

玄蕴收回灵阵，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走向面前的男人，静静与他对视。

沈时江看着她身上的血，莫名其妙，这一时他竟又想到了许歇。

不，并不是他的幻觉。

很远的地方，真传来了许歇边摆手便喊人的声音：“少夫人！”

这一场打斗动静太大，应当有更多人往这边来了。

沈时江道：“你走吧！”

玄蕴没什么脾气地笑了笑，失血过多，灵力也随之熊汹涌逃窜，脸上的幻术无法再维持，沈时江就看着她脸上的雾气一点点退散。

玄蕴指了指昏在地上的陈宁，道：“他是你的朋友，我本来就没打算杀他，我只是要抹掉他的记忆，他认出我，如果他去告发……”

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远近，踩着碎叶，宛如惊涛。

沈时江却觉得自己声音大点儿，就会震碎面前的女子，轻声道：“他不会告发我的。”

“是吗？你应该早点说的。”

玄蕴又走近了几步，问：“正如陈宁所言，现在是个好机会，你干嘛要放我走？”

她半身都染红了，满目的红色仿佛在哪里见过，沈时江下意识后退，然后，他想起来了。

很小的时候，他见过很多很多的死人。

在那么多死人中，在那幽暗的深夜，他也见过另一个女子满身是血，流着泪看他一眼，便死去了。

沈时江有些眩晕，抱住头，他无法回答女子的这个问题，他只能喃喃重复：“不，你走吧！你快点走吧！”

染血的手伸过来，女子的手柔软而冰冷，划过他的面颊。

紧接着是女子的拥抱，女子没有他高，只能抱住他的胸。

玄蕴的声音略微叹息：“对不起，我又让你为难了。”

她浑身萦绕着血的气息，这一场大战下来，魔尊的剑阵其实并没有杀人，反倒是大剑师为了对抗她，不管不顾扩大剑阵，在她杀人之前，大剑师的剑阵却先重伤了一众同门。

她现在身上所有的血，都是因为他。

沈时江只觉呼吸时心脏有些痛楚，一呼一吸之间，日渐深重的秋寒似乎不是划割着他的伤口，而是心脏。

她是魔尊，小时候是魔尊的孩子，长大后是魔尊，从在山谷初遇的那时，他就知道她的身份。

而这么多年下来，他居然一点点忘掉了那个在山谷里的女孩儿，只记得在大战时遇到的魔尊。

所有的魔尊都是危险的，她尤其如是。

玄蕴问：“你小时候不愿跟我走，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跟我走？”

沈时江一把推开玄蕴。

“我放你走，不是因为你我过往认识，你不能留在太殊宫，更不能留在我这里。”

玄蕴蹙眉，很明显是吃痛，仍然笑着：“因为我是魔尊，我会连累你，对吗？”

沈时江沉色，一手捏诀，数十道灵符凭空浮现，将两人团团围住。

“你快点走吧！我现在装作和你打斗，我掩护你离开！”

玄蕴抬头望了望。

半空中灵符呼啦飞旋，刹时间，枫林间狂风大起，枫叶浪涌咆哮，卷起数道巨浪直逼四方而去，看似打斗，实际倒让周围包抄上来的人阻隔不前。

玄蕴又看向沈时江。

彼此对视。

魔尊脸上的幻术愈发淡薄。

沈时江避开视线，另一只手又凌空画符，将符扔向玄蕴：“有这道御行符，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魔尊倏忽又走过来，捧起他的脸。

沈时江瞳孔猛然收缩。

说起来，自从在山谷分别后，长大后，他只见过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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