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映沧澜》
扶登岚教得极有耐心,从最基础的开始,还常常给他讲些江里的趣事,讲巫工们治水的艰辛。
那是谢覆舟童年里为数不多的、带着阳光和水汽的温暖记忆。
他在她面前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谢家少爷,而是笨拙但努力学习的“江小鱼”。
直到有一次,他像往常一样兴冲冲地跑到浅滩,却看到扶登岚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梳着双丫髻、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紧紧攥着扶登岚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他。
“娘亲……”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唤道,声音像糯米团子一样软糯。
扶登岚蹲下身,温柔地抱起小女孩,指着他对小女孩说:“椒映,这是小鱼哥哥。”
谢覆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椒映……谢椒映!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个救了他、教他凫水、给了他短暂温暖的女子。
就是叔父谢堰的妻子,那个讨厌的谢椒映的……娘亲。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愚弄的羞耻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以为那个对待自己温柔细心的女子是他独属的“老师”、甚至“母亲”,可她不属于自己,她是那个最讨厌的堂妹的母亲......
他没有再下水,胡乱找了个借口,转身就跑掉了。
从此,“江小鱼”再也没有出现在扶登岚教他凫水的那个浅滩。
那短暂的温暖,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江小鱼”这个代号,成了他内心深处,对那段纯粹时光和那个救他、教他的女子,最后的一丝隐秘念想。
【回忆结束】
“……所以啊,”
谢覆舟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还沉浸在回忆的水汽里。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脚边“黑将军”光滑的羽毛,指尖感受着那生命的温热:
谢覆舟答道:“叫‘江小鱼’,是希望自己能像江里最滑溜的小鱼一样,不管遇到多大的浪头,都能钻过去,翻不了船。”
谢覆舟扯出一个惯常的、带着点痞气的笑,看向发问的少年:
“懂了吗?小屁孩儿?”
岸边的少年们一时安静下来。
他们虽然没完全听懂谢覆舟话里藏着的深意,却能感受到他此刻笑容下那点不易察觉的落寞。
那个年纪稍小的少年阿鑫挠挠头,嘿嘿一笑:
阿鑫:“懂了懂了!江小鱼,够滑溜!翻不了船!”
“翻不了船?”
另一个少年促狭地指着江面。
“那敢不敢现在下去比划比划?看看谁更像浪里白条?”
“比就比!”
谢覆舟眼中闪过一丝属于“江小鱼”的桀骜光芒,仿佛要将谢府里带出的所有阴霾都甩进这滔滔江水。
他猛地站起身,利落地甩掉身上粘腻的沾染伤口的粗麻外衫,露出精悍的上身和后背尚未完全结痂的伤痕,对着湛蓝的沧江长啸一声:
“来!看看谁才是这沧江里最滑溜的鱼!”
话音未落,他一个漂亮的鱼跃,矫健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扎入江心,溅起巨大的水花。
少年们嗷嗷叫着,争先恐后地扑入水中,方才的沉郁气氛瞬间被江水的清凉和少年人的活力冲刷得干干净净。
江面上水花翻腾,笑声与叫喊声交织。
谢覆舟奋力向前游着,冰冷的江水包裹着他,冲刷着后背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却也奇异地抚平了心底那被谢椒映撕开的裂口。
他像一条真正的鱼,潜入深处,又猛地窜出水面,迎着阳光,大口呼吸。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教他如何做“小鱼”的女人,那个名字,连同那段短暂却铭刻的温暖,早已像水底的暗礁,沉在他心底最深处,无法触碰,却也无法磨灭。
而那个被扶登岚教导过的“小鱼”,终究要在这深不见底的漩涡里,继续挣扎前行.........
【时间线回到萧春和一顿“道理”输出后】
沧江·巫工驻地
帐内弥漫着浓重未散的药味,还有一股压抑的憋闷与怒火。
萧春和带着她那番滴水不漏的“道理”和不容置疑的“补救”离开后,留下的巫工们仿佛被强行塞了一嘴黄连,吐不出,咽不下,胸口堵得发慌。
石岳一拳砸在支撑帐子的木柱上,震得篷顶簌簌落灰:“工部默许?历年旧例?放他娘的……!”
他那张粗粝的脸上肌肉虬结,虎目圆瞪的看萧春和所在的方向:“阿桃的腿!工正的手!就值她一句‘疏忽’、‘折中’?!”
几个年轻巫工围坐在一旁,脸色铁青,有人死死攥着那截断裂的铆钉残骸,指节捏得发白,眼神里是后怕未消的惊悸和无处宣泄的愤恨。
“萧家……太子……”
有人低声喃喃,声音里透着深切的寒意和无力。
“我们拼死拼活治水,在他们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意增减成本的物件?”
压抑的低语在帐内回荡,像沉闷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
愤怒、委屈、对未来的茫然,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勒得人喘不过气。
而在稍远些、属于扶登秦的那顶小帐里,气氛却是另一种死寂。
帐帘半掩,透进午后昏沉的光线,勉强照亮一方空间。
扶登秦独坐案前,受伤的左臂被厚实的夹板和白布固定着,沉重地搁在膝上。
她仅能活动的右手,正用指尖,极其缓慢地,一页页翻动着面前摊开的厚厚一叠图纸。
那是这些日子,巫工们冒着风雨、顶着烈日,在沧江各处险滩峡谷,用汗水、甚至差点用生命换来的水文数据、地质勘测图和初步的堤坝设计草案。
图纸上的线条、数字、标注,在她眼前晃动,却很难真正落入心底。
萧春和那清泠泠的声音,太子案头朱批的印信,阿桃扭曲的腿,谢椒映怨毒的眼神,还有……姨母扶登岚模糊又清晰的容颜……无数碎片在她混乱的脑海里冲撞、撕扯。
扶登秦翻动图纸的动作机械而专注,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证明她存在意义的东西。
她腕骨处被夹板压迫的钝痛一阵阵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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