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剑》
忽然一个念头在阿昙的脑中一闪而过,像一颗定心丸,绷紧的后背放松了下来。
“四哥从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是了。殷凤曲做事向来思虑缜密。他算到了自己会去璇玑楼,让李仙枝拿着沉星剑引她离开;算到了即便通过了璇玑楼的武、财、棋、毒四项比试,见到陶愚依旧有危险,所以要富钱道人上楼相助他二人脱困。
所以他既然知道此行危险重重,定然还留有后手。
她记得唐福和小厮们将殷凤曲抬进房间的时候曾说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让宁神医来房间。
备好的东西……或许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有危险,备好的东西和宁不许都是他的后手。既然如此,他定然能够脱险。
她一念及此,心下稍宽,微微笑了笑,转头看向殷风举:“你深夜来此是为了什么,你也是你四哥的后手么?”
殷风举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膝盖,道:“四哥让我专心养伤,别的事少操心。”
“那你是……”
“送礼来了。”殷风举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金线暗纹,精致小巧。
“今日是四哥的生辰。”
生辰么……在重伤昏迷中度过自己的生辰,倒也不多见。
阿昙心里发酸,涩声开口道:“他喜欢什么?”
“四哥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往年我每次想生辰礼都要挠破了脑袋。”殷风举炫耀似的将香囊抛在空中,任由其落回手中,香囊里面的东西发出闷闷的撞击声,“不过我送了这香囊里的东西给四哥后,见四哥日日随身带着,应该是喜欢的。之后我每年便都送他这个。”
“是什么?”
“三颗佛珠。”
殷风举神秘兮兮地将香囊打开一个口子,让阿昙凑近了看,一阵温暖的檀香扑面而来。
阿昙一怔。
原来殷凤曲身上的檀香味是由这佛珠而来。
只不过即便佛珠若供在庙中久了,沾染了香火气,或许会有淡淡的檀香,可怎么会这样浓烈?
殷风举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双眉一挑,欢快道:“我请巧匠将佛珠里面掏空,掺了些寺里的香灰进去,才会有这样浓烈的香气。”
阿昙了然地“哦”了一声,道:“没想到四皇子喜欢寺里的气味。”
殷风举摇摇头,道:“倒也不是喜欢。”
“那是……?”
“之前我提过,母妃被养了许久的白猫抓伤,后来失了圣宠,你还记得么?”
“嗯。”
“那白猫是四哥为了逗母妃开心,送给母妃的。”
阿昙心下一沉。原本是好意,却成了伤害至爱之人的凶器,他心中愧疚可想而知。
“自打那事发生之后,母妃每每见着四哥,眼中都透露着一丝怨恨,母妃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四哥那般聪明的人,自然懂母亲对自己的厌恨。”
殷风举叹了口气,攥紧手中的香囊,任由里面的佛珠硌得掌心生疼。
“这是四皇子告诉你的?”
“我四哥的性子,怎么会跟我说?”
“他坠入悬崖后,高烧了两日,昏迷的时候不停低语着什么,我凑近听了许久,才听到他翻来覆去只是说同一句话。‘我不该送您猫,是我错了。’不过醒来之后四哥全然不承认,只说自己做了两日的好梦,好好休息了一番,畅快得很。”
绝口不谈他做的噩梦。
阿昙默然。
“把噩梦当美梦,这梦就奈何你不得。”
阿昙记起四皇子这样对她说过。那时候她觉得他这话太过居高临下,没想到这是他亲历过后想出的应对之策。
“不过后来四哥偶然去了次寺院,回来之后唐福跟我说四哥睡了好几日的安稳觉。”
“求佛有用?”
“那倒不是,”殷风举摇摇头,“四哥去寺庙藏书处借阅典籍,本想拿了就走,却听见一个小僧人的声音,似乎在低声背诵经文。一开始他只是好奇,为何不同其他弟子一起在宝殿内诵经,便留神听了几句。后来听那小僧人背得认真,他也就坐在楼内阶上,漫不经心地听着,听着听着竟睡着了,睡得格外安稳。”
“唐福告诉我这事后,我想着或许是寺内的檀香有安神的功效,便向方丈请了一些香灰,制成佛珠当作生辰礼送给四哥。”
“没想到,还真有用。”
“诶!”殷风举猛地一拍大腿,“你和我四哥初遇时也是小僧人的打扮,这样说来,我四哥和僧人还真是有缘!”
阿昙蓦地转头看向门的方向,目光灼灼,似乎想透过门看见里面躺着的那个人。
“他去的哪个寺庙?”她没意识到她的声音中有一丝颤抖。
“这个嘛……四哥去的寺庙可不少。有江宁的平安寺、南淮的平塔寺……”殷风举撑着下巴想了半晌,“不过你要说最初遇见小僧人的寺庙……”
“那可是天下第一寺——昙林!”
原来如此。
阿昙耳边忽然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大悲大慈,大行大愿。”
这是殷凤曲装作高僧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自己在藏经阁中总是记不住,反反复复背诵的一句。
隔着一扇门,里面躺着的男子和清瘦的少年身影重合,那是一个午后,阳光和煦,置身檀香袅绕之中,耳边传来小僧人低声诵经之声。
原来那才是他们的初遇。
原来在流转的岁月里,他们二人未见其面,已伴其行。
还没等阿昙回过神来,门被推开,宁不许的声音响起。
“你们可以进来了。”
阿昙急步入内,出来一个小厮推着殷风举的轮椅紧随其后。
桌上香炉里药香香火明灭,可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依旧让阿昙呼吸一滞——宁不许行医不喜血腥气味,行医时总是点香,用特制的药香压过血腥之气。可如今殷凤曲是流了多少血,连宁不许的药香都压不住。
唐福站在宁不许身侧欲言又止,床边的两个小厮战战兢兢地立于床边,手中各拿着一个铜盆,铜盆里满是血水。
“宁神医,你这是要把我四哥的血放干呐……”殷风举嘟囔道,毕竟不敢真的对医者口出恶言。宁不许若要放血,也自有她的道理。只要她能救下四哥,只得由她。
宁不许竟没有反驳,这个素来高傲的神医,眼神之中有一丝恍惚。
殷凤曲躺在床上,玉石般清冷的脸上有道道黑气,仿佛将碎未碎的瓷器上的道道裂痕,指尖微垂于床边,上面一个微小的伤口极缓慢地向外渗血。
阿昙眉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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