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剑》
夜色如墨。
惠定看着殷禛的背影和夜幕融为一体。
秦依言盯着惠定看了半晌,淡淡道:“我竟不知有彻夜开门迎客的饺子铺。”
惠定低着头,道:“确实没有。”
秦依言道:“你是故意放那公子离开的。”
惠定脸上一红,闷声道:“嗯。”
秦依言淡淡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惠定一怔,半晌,淡淡道:“嗯。”
她没有想过等殷禛回来。她从来没有等过任何人。因为从来没有人等过她。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是一个人。许訚和她同出大漠,因为听说师弟伤重,而先行离开;阮可玉劫车求药,以为她对谢兰升下杀手,扬鞭策马离开的时候,对她怒目而视。所以殷禛这次离开,也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
她本以为自己心如止水,能平和地看着殷禛离开——他曾数次救下自己,她自然希望他能平安一生。
可是她心中竟升起一丝期许,期待他会回头,哪怕一眼。
可是他没有。
她忽然感觉胸口闷闷的,带着一丝酸涩。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秦依言见她不说话,当她心中难过,本想说出的话便也咽下了
——刚刚自己提剑刺向那公子的时候,他目光闪动,左手存劲,显然是要反抗的姿势。她断定,他是不愿意为阿昙而死的。阿昙却似乎对他用情颇深……
惠定睫毛轻轻抖动了下,抬头看向秦依言,道:“秦姨,我不愿意他为我而死,我希望他好好活着。”
秦依言看着惠定,清秀的脸上,一双泉水般的眼睛,目光澄澈,仿佛当年那人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当时那人只剩最后一息,也是带着这样悲悯的神情,告诉她,要她不要复仇,要好好地活下去。
也就是因为他的这样一句话,她便真的好好活了下去。
穿戴精致,吃食讲究,每年救治一个人,成为了江湖中的传说。可是每每午夜梦回,她想到那样好的两个人惨死在自己面前,心中的伤痛却没有人可以述说。
而现如今,故人之女就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十数年后,自己竟依旧救不了想救之人。
秦依言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半晌,她听到那个单薄的女孩轻咳了两声,勉强开口道:“秦姨,我的父母……被葬在哪里?”
秦依言奇怪道:“北狂不曾告诉你?”
惠定摇摇头。
当时他们被灵雀阁追杀,北狂前辈只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内告诉自己大致的往事,但是具体父母如何被杀害,葬身何处,全然未提。
“咳咳。”惠定又咳出一口血来,全身因剧烈咳嗽,抖动得似乎要散架。
秦依言怜惜地看着她——夜深露重,她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秦依言从旁边搜罗了些细柴火,从身上掏出火石,点燃柴火,看着火慢慢越烧越大,四周渐渐暖了起来。
惠定心中觉得奇怪,秦姨穿着讲究,随身竟然带着火石,如果不是长居山野之人,为何需要随身带着生火之物?
秦依言看着跳动的火焰,将往事娓娓道来。
十多年前,她和庄泉鸣四人联袂闯荡江湖,鲜衣、怒马、少年,一时风头无两。
秦依言转头看向惠定,笑道:“庄泉鸣,便是北狂的本名。”
惠定恍然大悟道:“和北狂四人同闯江湖,您是……”
秦依言笑道:“江湖人叫我——西痴。”
她自小就天赋惊人,几乎未有败绩,就连北狂也不是她的对手,只因另一个兄弟计谋过人,险胜过她几次。
直到她遇见那个宛若天人的小僧人。
她被一击击败,那僧人却在她即将倒地的瞬间,从背后将她轻轻托住,以免她重伤落地。
她的三个兄弟也都纷纷败下阵来。
夜里,四人在酒馆中还在回想那个僧人的身法招式。其余三人只专心于如何拆解僧人的招式,她却心神一荡,双颊红晕如霞。
惠定的面色之中有一丝尴尬,女子直白地告诉自己对父亲的感情,她有些不知应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秦依言笑了笑,道:“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后来机缘巧合下,她竟然和那僧人重逢。那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僧人,而是一个女子的丈夫和一个孩子的父亲。
只是他还未变,依然带着清冷的笑意,只多了一分沉稳温和。
身旁的那个丽人,容色逼人却面带忧伤。
她年轻气盛,找那丽人比武,可她居然连那丽人身旁的侍卫都打不过。
她落败之后,看到那个女子关切的眼神,恼羞成怒,刚想要冲那女子发作,可是女子居然温柔地递给她一片手帕,轻轻擦去了她嘴角的血迹,跟她说:“我要他尽全力和你比试,是担心你觉得他看不起你,你的武功虽然现在不如他,但是有朝一日,你未尝不能胜过他。”
她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僧人会爱上这样的女子,僧人供奉了一辈子泥胎金身的冷面佛,却遇见了人世间活生生的菩萨。
再之后,她得知那女子居然是前朝公主——国破家亡,亲人惨死,难怪眉目之间那样悲伤。
惠定震惊道:“前朝公主?”
秦依言咬牙道:“若不是事关前朝,寂恩秃驴又如何会设下圈套,替那皇帝伏击你的父母?”
她在最后的大战中几乎失去了在武学上的所有坚持,真正看到了什么是双拳难敌四手。
前面是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士兵,后面是悬崖绝壁,渐渐沉重的手臂,卷刃的长剑,因体力不支而受伤流血的身体各处。
惠定呼吸一滞——如此绝境,该如何脱身?
秦依言的眼神里有种晶莹的东西,仿佛在透过惠定,看许多年前的某个人:“你好奇我们是如何脱身的是么?”
——“你的父亲看出悬崖之下有一线生机。”
西痴四人只听到僧人对他们低声说道:“山崖下有路,快跳!”
北狂生性洒脱不羁,仰天长啸,喝道:“大好头颅送知己,我信你!”纵身跳下悬崖。
另外两个兄弟迟疑半晌,见敌军不断逼近,脸上自嘲地笑了笑,“一身好功夫,竟然败给这么些虾兵蟹将。”接连纵身跳下悬崖。
秦依言抢身上前,揽住那女子的腰,那女子怀中是双眼被蒙上一层白巾,一脸懵懂的孩子。
秦依言对被官兵重重包围的僧人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僧人目中满是感激之色,回身刺中一个上前的官兵。
秦依言刚准备带着那女子和孩子一同跳崖,一条长绸缠上了孩子的腰间,那女子惊惧之间回身抱住孩子,自己却也被扯向长绸另一端,西痴已经在半空,无法着力,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子和孩子又被那些官兵重重围住。
秦依言坠崖之时,只看见长绸的另一端,便是那少林寺的方丈寂恩。
惠定听着秦依言的回忆,仿佛回到了那日打斗的场面,仿佛看到了那满地的鲜血,和父母绝望的眼神。
她虽未亲眼所见,但可想见,父亲见妻女被捉,惊怒之间,只能放下手中兵器,束手就擒。
惠定只觉得一瞬间悲怆之感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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