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鸢尾》
稍晚时分,安珏从邮轮套房下到中层医疗室,做完了支气管镜清肺。
出了医疗室,安珏是时候向盛泊闻告辞:“我要回去了。”
“一起走吧。”
“不了。我住在下层,你得往上。”
盛泊闻想了片刻,了然一笑:“那一起吃饭吧。至少有个私厨就在这层,不用上也不用下。”
久别重逢,这点要求并不过分。
安珏答应了。
一如既往被清场的餐厅,有些人这么做是为着装逼,盛家却是刚需。
注重隐私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世上不能同时出现两个盛泊闻。
侍应生递上菜单,盛泊闻无需看,示意安珏:“你点就好,这里的酸橘汁腌鱼不错。”
安珏没客气,又加了生筋子沙拉、寿司卷和阿拉斯加烤蟹。
盛泊闻默默等她点完,才开口加单:“麻糬冰激凌还有吗?”
侍应生问了主厨才回:“饭后上可以吗?”
盛泊闻点头:“可以,麻烦了。”
即便两人从未真正交往,他还记得她的一些爱好。
就像她也记得他的一些习惯。
当初两人确定关系之后,见面机会依然寥寥可数。
就算见面了,也无非是在私人俱乐部或老屋顶楼的私厨,聊历史或美食。
彼此都把对方当成体察另一个世界的样本。
没能更进一步,并非因为男方多么绅士,女方又多么洁身自好,而是那个圈子不能以普世价值参照。财富一旦唾手可得就会贬值,爱情更显得无比奢侈。执着于此的人不是生理有病就是心理,病得还不轻。
而那个圈层的人,大多不止拥有一位伴侣。不同伴侣又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满足雇主的各种需要。
至于安珏扮演的角色,是砝码,也是一枚有特殊含义的玉雕。
放在首饰盒里可以,挂起来也行,但不能挂他身上。因为那样会消解玉雕的神性,让他丧失怀想和耐心。
记忆最深的那次是在画廊,邀请展,盛泊闻在一幅巴洛克时期的油画前站了很久,神情是罕见的痴迷。
他这人也好看得像一幅画,可惜久病缠身,西服下的手臂满是崎岖的刺点硬结。但漂亮的肌肉线条可以证明他从未放弃力量训练,希图着一个不存在的健康体魄。
这样的反差,病态又诡异。
安珏正要招手问策展人画价,盛泊闻毫无征兆地开口:“像你。”
安珏惊了下,转头重新去看那幅画。画中少女抱着一个细颈坛,清瘦高挑,眼神澄净。
可少女只有一只手臂。
安珏不知冲了哪门子邪:“是像她,还是像她手中的坛子?”
盛泊闻隐隐一笑,没再说话。
在那之后,安珏再没见到盛泊闻。
明显的冷处理,于是她明白了他的底线——不要自作聪明,即便你真的聪明。
幸好安珏识趣,她不介意被他物化,是因为她也在把他当替身。
但他也没再给她冒犯的机会。
因为两人再次产生交集,就是安珏被赶出他名下的公寓。
……
吃完寿司卷,唎酒师奉上烧酎。
安珏不禁问:“你现在可以喝酒了吗?”
盛泊闻轻笑一声,不答反问:“你也想喝?”
安珏摇头,茫然想着,经此一役,他的身体或许战胜了什么病理难题?
即便不能痊愈,也远胜从前。
这时侍应生也给安珏上了麻薯冰激凌,是焙茶味的。
她挖着绵密的雪球,想起几个月前和袭野排队买铜锣烧,那时她说想尝这个味道,一直没吃到。心念一动,忍不住问起:“他……现在还好吗?”
过去安珏问过类似的问题,盛泊闻都答得挺有耐心,她才能拼凑出袭野那十年的模样。
可今天听完这话,他捏着银勺的手指顿了半秒,抬眼时笑意淡了些:“他是谁?”
刺骨冷意从安珏脚底蔓延而上,她霎时有了很不好的猜想。
世上不会有两个盛泊闻。
是不是这个他平安回来了,那个他就应该消失?
悚然之余,安珏豁然起身:“他现在在哪?”
她这一站,恰好风暴来袭,邮轮虽稳,桌面杯盏却为之震颤。安珏下意识拿手扶住。
这动作,很像那年她捞住他车上的药师佛。
而从她指缝漏下的酒液,也像车挂件垂落的流苏,逶迤摇晃。
盛泊闻略微失神,随后才抽出手帕给她擦拭。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安珏定定看他,“盛公子?”
盛泊闻笑了笑,打了个简单的手势,秘书走上前来,拉开椅子。
那个手势安珏很熟悉,是到此为止的含义。
盛泊闻站起身,临走前绕到安珏面前,微微躬身,拾起她手背落下一吻。
吻手礼是他们最亲近,也最疏离的时刻。
他的告别和嘴唇同样凉薄:“你会知道的。”
走出私厨餐厅,安珏四肢发凉脚步虚浮,不知该往哪里去。
——如果袭野无需再代替盛泊闻,他又会去哪里?
过河拆桥?鸟尽弓藏?
为了维持家族的面子和秘密,从此失去自由不见天日?
也许人孤悬海上,心情就是和在陆地上不同。脱离了可控的环境,凡事就容易往极端情景去想。
可她想来想去,却又像庸人自扰。
就算是过河拆桥,怎么说袭野也是盛家血脉,他大约从此会隐居起来,潇洒度日。
肯定是这样。
这样也很好。
回客舱的路上,必会经过一处休闲区。正是安珏先前失足落水的地方。
今夜下恒温泳池的游客很多,看样子水温颇高,人人面部通红,不亦乐乎。
安珏在池边站了很久。
要在平时,她应该会认可船务知错能改,及时给泳池升温。
可现在,她心中却生了火气。
人人都在乐土里畅游,唯有她和袭野,似乎永远在渡劫。
太不公平。
果然吧,人在船上就是容易悲观,还是早点下船为好。
反正Andrew也要离开了,她的工作随之结束。
犹自想着,身后有人轻轻拍了她一下:“Honey?找你半天了。”
安珏以为对方认错人,回过头,诧异的皱眉渐渐熨平:“你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女人依旧戴着那晚的天鹅绒宽檐帽,今天帽檐上翘,露出她艳若牡丹的一张美人面,“叫我Nora好啦。”
对方自报家门,安珏也不好拿乔:“你好,我叫——”
“我又没问你。”
安珏卡住。
尴尬不至于,因为Nora的语气又甜又软,埋怨也像撒娇。
“不管你叫什么,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请你吃茶呀,来嘛。”
说实话,安珏一看就知道这美人不好对付,完全不想去。
谁知对方就像那夜醉酒,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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