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鸢尾》
高二下学期的七月月考,安珏跌出了年级前十。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明中有些班主任不留面子,成绩单大喇喇贴在黑板上。蘑菇磁扣把每个同学的自尊心都涂成彩色,锣鼓喧天地钉在上面。
吴琼从不这样,四班每个人的成绩都被割分成小纸条,叫一个拿一个,不假人手。
安珏被叫上讲台拿过自己的小白条,看了眼,卷进掌心。
吴琼拉住她,声音小到仅能两人听见:“晚自习结束,来我办公室一趟。”
走回座位,倪稚京突然转过身,抽出安珏手中的纸条摊开一看,眼皮乱跳。
杨皓原凑近了也想看,被倪稚京推开:“好奇心别太重了少年。”
“行吧,但这事都传开了。也不怪我好奇,他们说安珏考砸是因为谈恋……”
“恋你个头,你砸个年段十三给我看看?看看你排名,妈耶二百五。”
“小的知错了!”
打发完杨皓原,倪稚京重新挨到安珏耳边:“怎回事啊玉?”
安珏把纸条收进笔盒,心虚地低头:“对不起啊稚京,下次不会了。”
“神经,跟我道什么歉?谁还没个失误的时候。我刚可看见了啊,你生物单科才百分之三十六。我不管,一定是倒霉熊的错。”
明中的成绩条,各科成绩后边一栏都跟了个百分比。占比越高,年级排名就越靠前。如果单科考到前五,这栏就会是一串乱码。
很像后来高考高分屏蔽的提前预演。
但谁都知道怎么一回事。
安珏的数学物理就是那样的乱码,语英化也稳居百分之九十。
因此生物的落马才这样碍眼。
说起来,明中的年级前二十向来竞争激烈,排名偶尔涨落,再正常不过。
但这届高二是个例外,不管大考小考,前三甲稳如泰山。
陪着安珏和叶亦恭轮流坐庄的,是实验班的副班长姜霖。
倪稚京把安珏的生物失利怪在徐正辉头上,也不能说全错。
自从去年底合唱大赛的闹剧过后,全班都有了更强烈的抵触心。徐正辉也不在乎。两月前他去嘉海参选省级教师风采大赛,要求同学去买嘉海晚报,因为报纸上才有投票栏。
这种自娱自乐式的比赛,徐正辉乐此不疲,总在课上检查投票留存的票根数量。
四班集体写了告校长信,更换老师之前,大家默认罢课。
这时生物要是还考得顶呱呱,未免太工贼了。
倪稚京替安珏把理由想得全须全尾:“一会儿去办公室,你就这么和吴老师解释。她好说话得很,咱没在怕的啊。”
“知道了。其实我就是考砸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倪稚京努努嘴:“呐,我这么讲你别生气啊。刚杨皓原说的话,我也听人在传了。生物考试那天有人看到袭野和你成双入对的。吴老师大概率会问到这个,你最好想个说辞。”
刚才还无所谓的安珏立刻打脸:“稚京,你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反正说来说去,你们就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但我话撂这儿了,我可是买了你的高考事业股,袭野要是让我亏本,我保证棒打鸳鸯。”
和袭野的事,安珏不确定倪稚京知道多少。
以她的个性能忍到现在还看破不说破,实在难得。
高二下刚开学没多久,倪稚京就发现安珏抽屉里的闲书,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叉的花园》,书签夹在了最后几页。
“台湾买回来的?”
安珏下意识狡辩:“看到繁体就是台湾吗,也可能是港澳呢。”
“哦,可书签写着台北诚品书局。春天那会儿篮球队去了台湾打友谊赛吧?啧啧,看来有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哦。”
安珏哑口无言。
或许那时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再然后是五月份的篮球班赛,循环打到四班和九班那场,安珏兑现了袭野生日时的承诺,坐在篮球馆看完了比赛全程,没迟到,也没早走。
由于实力相差过于悬殊,九班压根懒得安排战术。半场没结束,丁文麒就让袭野下去坐冷板凳。
有些队员不服,疯狂拱火。袭野看上去心情不错,只说没什么,到底丁文麒才是队长。
话是这么说,但他那神情分明像在问——陛下何故造反?
安珏看得好笑,又隐约有点心酸。倪稚京目空一切,捅了下她的手肘:“心疼19号?”
她一惊,故作镇定:“哪有?”
倪稚京打着哈欠:“别心疼了,再不把他攮下去,我们班输得底裤都没了。这样也好,免得你情义两难全。”
情义二字未免托大,安珏摇头:“稚京,我们真的还没有。”
倪稚京讪笑:“反正你千年老妖,藏得深,但袭野真的不要太明显,每次出来吃饭啊自习啊,他眼睛都挂你身上了。”
“因为我们正好坐对面啊。”
“咋的,你还想和他坐一块?而且他一在你面前就孔雀开屏,还戴发带呢他。”
“卓恺也戴,他不能吗?”
“卓恺好歹着装正常,袭野就不能多穿点?穿无袖球衣一整个情.趣效果。”
“他身材就那样啊?”
“好好好,这就护上了。”
至于月考生物那天,袭野和安珏一起坐车回家,反而只是巧合。
先前他们两个达成过共识,每周最多见一回。到了高三,还要递减。
年少时最值得表彰的功绩,莫过于高考前什么都可以忍得,什么都舍得。安珏言出法随,将这个频率守得很牢。那天生物考试她身体不适提前交卷,出了实验楼正好遇到袭野。后者眼中的意外不似作伪,想来也是遵守了约定。
袭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也提早交卷了?头又疼了吗?”
安珏忽略了他话中的重复副词,自顾不暇地一摇头:“没有。”
“你不说,我带你去校医院了。”
安珏按着小腹:“我是肚子疼,痛经。”
袭野僵了片刻:“啊,是这样。”无所适从地抬起手,“能走吗?我背——我扶你回家?”
安珏故作轻松地笑了下:“你不该是先让我多喝点热水吗?”
“这个喝热水管用?那我去打一点,你坐这里等我。”
“……我开玩笑的。我打车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他行动利索,拦下车将她送回小东巷,才坐上公交返程。
……
十点整,晚自习结束。
去办公室见吴琼要路过九班,安珏心惊胆战的,总觉得好像脑袋后面多长了一只眼睛,替别人盯着自己。
一些陌生同学打量她的时间似乎也变长了。
于是只能一面低头走路,一面掂量对吴琼的说辞。
虽说生物考试那次她和袭野只是偶然遇见,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被人看到也是迟早的事。吴琼真要问起,她尽可以往同学互助的由头解释过去。
可偏偏那个同学是袭野。
他难驯的个性,离群气质,注定了他给师长以离经叛道的坏印象。
而这种坏印象又外化成一只手,随时有可能伸向大人口中讳莫如深的禁果。
安珏有种预感,越解释,越牵强。
吴琼临时被抓去开组会,回到办公室后大口喝水,指挥安珏:“傻站着干什么?坐呀。”
安珏不由得站得更直。
吴琼乐了:“小妞,不就考砸一次吗?别那么紧张。你什么水平,老师还不知道吗?就算高考考砸都能复读呢,想想你表哥。”
“那吴老师找我是?”
“还是这个表,你填一下。”吴琼从不锈钢保温杯下方抽出一张纸,抹掉字上圆形水渍,吹了吹,“最后一次啦。”
这张表格安珏很熟悉,是她领过好多年的市级助学金。
起先也有过难为情,之后就脸皮厚了,看开了。
拿虚无的清高换五斗米,很现实,没什么可丢脸。
安珏松了口气,说完谢谢老师,就低头填表。
吴琼拿盖子刮着保温杯沿:“妞呀,最后一年了,你知道什么事情是最重要的吧?”
安珏手一顿,心知吴琼要说些什么,强自抬头:“知道。”
“我想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别人乱讲什么话,不要去听,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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