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雪之间》
玄云褪下鞋袜,躺在榻上。二人的声音不大,但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尽管她不欲细听,甚至有意忽略,但他们的声音却不时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耳中。
她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她索性摊开身子,认认真真地听二人的谈话。宇文蕴都不遮掩,她又何必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
渐渐地,凭着她敏锐的嗅觉和那些零散的话语拼凑成了一幅完整的事件。
宇文蕴采取“虎符不轻出,精锐不离京”之策,遣麾下大将成东夷与曲梦冬率军远征,却紧握了立命之本——青阙营的精锐驻守乾都。他调遣的,是朝廷的府兵与部分青阙营的精兵,既足以震慑西突厥,又不至于让自己在朝中失势。
然而,这一布局终究给了楚相可乘之机。战事初定,楚相便以“增援”为名,将妹婿杨监军使安插进前线军营,名为督军,实为掣肘。
成东夷与曲梦冬已大败西突厥,直抵王城之下。西突厥可汗不想亡国,欲遣使求和,称臣纳贡。但宇文蕴知道这些人的虎狼本性,若不能一次就将他们打服,那就会像草原上的草,春风吹又生。
燕朝军制,是以折冲府为根基,战时征调。为此次征伐,北方十三州的府兵尽数集结,若此次不能成,日后想再歼灭西突厥又不知要到何年之后了,况且,这些府兵不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兵,久战思归,若战事拖延,士气必衰。
玄云猜想宇文蕴非打下去不可的理由,除了为边关的百姓,也有要掌控北方十三州兵力的意思。
西突厥若求和,朝廷必令撤军,北方十三州府兵便需各归本府,宇文蕴便再无理由继续掌控大军。可若一举攻灭西突厥,他便能以“战后安抚”“防胡人复叛”为由,将府兵暂驻朔方——他的根基之地。届时,十三州折冲府的兵符虽仍归朝廷,但实际调度权却已落入他手。
最为重要的是,此战若胜,宇文蕴就赢得了北方军镇上下的军心,将自己的大本营保住了。
楚相必然会提出求和之议,其背后的世家大族也定会力主求和。宇文蕴进驻乾都不过短短五年,在世家支持度方面,远不及根基深厚的楚相。倘若未曾迁都,宇文蕴对乾都世家的影响力恐怕更为有限。燕朝以世家立国,虽然崇尚武力,但在乾都,边关那套谁的拳头大谁就能称霸的这条准则是完全行不通的。
此次西突厥派出了二王子作为求和使者,宇文蕴得到消息后,密令心腹在使团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欲将二王子拦截于半途。但中间出了岔子,那位杨监军使留了一手,找人替换了二王子一行人,等拦截的士兵发现不对时,已经太晚了。
自此,宇文蕴这方完全失去了这位二王子的行踪。而不出意外,在明日,前线的捷报就会送到皇帝桌案上,是和是战就要一锤定音。
但宇文蕴的选择让玄云有些惊讶,他居然决定同意求和,放那位二王子入乾都。当然,现下看来,除非西突厥如有神兵相助,在如此险境之下能反攻成功,要不然他再如何挣扎最终也不会改变求和的结果。
玄云直觉宇文蕴不会甘愿就这么放弃,但她凝神思索了许久,也未想出破解之法。
话谈到这里就结束了,玄云之觉屏风上一道黑影划过,又听靴声渐逝,器罗离开了,不过一会儿,他又返回,请宇文蕴喝药。
过了片刻,宇文蕴应是喝完了,嘱咐器罗记得往药碗中加蜜,要不就换一个没这么苦的方子,没想到器罗一板一眼回答,说胡军医交代过,良药苦口,不准掺半分假,并且只有这个方子是最适合宇文蕴的。
宇文蕴叹一声,骂了声胡军医,器罗提议给他带蜜饯来,被宇文蕴很是果断地否决了,说是苦都苦了,吃蜜饯有什么用,接着就听他很是不耐地让器罗滚蛋。
器罗离开前,还很是贴心地将大部分烛火熄灭,顿时便暗了一大半。
玄云面上不经露出一抹淡笑,宇文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不喜欢吃药。
她又否定了这句话,不是像小时候一样,小时候可比现在招人稀罕多了,就算不爱吃药,也会乖乖喝完药,也不刁难侍从,喝完就自己找蜜饯吃,没找到就喝点水。
这样想着,便想起了幼时关于宇文蕴的回忆。
她在心中默默腹诽:这么多年,该改的不改,不该改的倒是变了个干净。
她突地觉得烦躁,翻了个身,将脑中那段记忆挥去,过去的小宇文蕴和现在的大宇文蕴已经是两个人了,她不该老是想起过往的事来。
几声噗嗤声响起,室内沉入了一片黑暗。
似乎是一个重物上床的声音,床柱发出轻微的晃动声,玄云在黑暗中睁开的眼才放心地闭合上。
这混乱动荡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而此刻宋容在房中也未睡着。
她起身打开窗,看着浓黑的夜幕,心乱如麻。
今日清晨她急匆匆地赶往了玉成宫,询问了守在宫前的小太监,却得知皇帝昨晚留宿至楚贵妃的青萝殿,现在还未归来。
宋容只能赶往青萝殿,守在门口的内侍见她是个御侍,很是敷衍,说皇帝和楚贵妃正恩爱着,让她在外边等着皇帝出来,她能等,玄云哪里等得了。宋容在宫中多年,深知敷衍塞责的风气盛行,没出事就万世太平,真出了什么事就互相推倭,这些没了根的阉人更甚!宋容便恐吓他,道此事十万火急,若是误了事,陛下要剥了他的皮。
这内侍还年轻,不比那些久浸深宫的老油条,知道御侍职位不高,但不时就能在皇帝身边伺候,听她这么说,便软了语气,当即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金德就出来了,皱着眉低声道:“你来有什么事?”
宋容将玄云的事说给金德听,恳求他跟皇帝陈情,早些将玄云带回。
金德听后,脸上神情很是漠然,只道知道了,正要往殿里走去,临了,又停下,转身对宋容道:“这事莫要叫旁人知晓了。”
宋容连忙点头。
宋容只以为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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