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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供一只阴湿男鬼后》

6. 人成各,今非昨(三)

“怎么?你是担心那小子狡猾,反倒把这位真君骗身骗心?”

“怎么可能,真君殿下哪是那么好拿捏的,”澜沧挤出一丝苦笑,命很苦的样子,“我的好大人,你就这么把真君殿下的谎话挑破了,会不会误了他的大事。”

红衣鬼不置可否,往神龛上懒洋洋一靠,讥诮地斜睨着澜沧:“放心,你若被他泄愤杀了,本将军就把你的功德金身啃个干净,连渣都不剩。”

末了又补充一句,“然后抓个听话的小泥鳅当河神。”

澜沧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好的,大人,我死之前,一定先把做桂花糕的李大爷,酿云归醉的张大姐,卖酱肘子的王小花全都送得远远的,让你再也找不到他们。”

又补充一句,“让你抓的小泥鳅也找不到。”

“你......”红衣鬼咬牙切齿。

正说着酱肘子,一股酱肘子味就飘了过来,红衣鬼迅速往神龛里一钻,不见了踪影。

“小澜沧,你那朋友呢?”正是观昙的声音,“我又不会抓他走。”

“他...比较怕生。” 澜沧勉强笑了笑。

观昙似乎看透了什么,也不戳破,只管去找阿厌。

“真君——”澜沧刚想解释什么,已经来不及了,观昙已经心急火燎地飘走了。

他飘至湖畔,却不见阿厌。

“小阿厌——”他唤道。

没人回应。

不会洗了个澡把自己淹进河里了吧,观昙大骇,正要跳河去寻。

下一刻,阿厌突然出现在观昙身后,手中拿着一截刚折断的桃木枝,尖端直指他的心口。

“别动。”声音冰冷,“我知道鬼最怕桃木。”

观昙任由那根桃木枝抵在胸口,心中暗自感叹,这小狐狸还真是精明。

铁围山最外一重,有山名曰度朔,山上有一大桃木,绵延三千里,桃树东北方的枝干间被称作"鬼门",万鬼所出入之地。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垒,以桃枝缚鬼饲虎,是以天下间万鬼皆怕桃木。

观昙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到底生前道行高深,这桃木困不住他,顶多让他有灼烧之痛。

心口阵阵灼痛,观昙却也不动,“怕得很呢。”

阿厌从方才就在思索,如果观昙真是就此一走了之,那他就只是利用他出鬼哭岭。可在纳名树那里,他自己明明已经出去了,还要折回来救他,这点实在蹊跷。

所以阿厌在等,等着看观昙会不会回来,若是他回来,就说明他另有目的。

“说,你在我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是想利用我?”

“我不是和你解释过?”观昙心里诧异,难道这小狐狸这么快已经发现自己在忽悠他了?不应该呀,自己也没漏出什么破绽。

“别拿鬼魂借契的说辞糊弄我。”

果然如此,观昙问:“你是怎么发现的?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

没人告诉,那便是有鬼了,思来想去,这地方除了他唯一一只鬼就藏在神龛里,定是澜沧那小子捣鬼。

“你究竟是何目的?”阿厌冷声又重复一遍。

可观昙偏忍不住捉弄他,“我可以告诉你,但是——”

阿厌仔细去听。

“光天化日之下,你光着屁股,总是不太好看。”

阿厌顿时脸红得像火烧,方才沉着冷静的思绪被搅成一团乱麻,怒道,“我拿芦苇和叶子编了草裙!”

“哦~”观昙拖长音调,满脸玩味,被人威胁的仿佛从不是他,“阿厌真是心灵手巧。”

阿厌手中那根桃木枝抵得更深,灼痛感加重,“嘶——”观昙立马求饶,“这位小大人,你先放下来,反正我是不会害你的,这点你清楚,不是么?”

阿厌闻言,将桃木枝离远了些。

这一路观昙确实没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反倒替他压制了体内的咒枷,但这并不能代表他没有什么别的盘算。

“你若说不清楚目的,今日你我就此殊途,我宁愿身陷万厄,也绝不再遭人算计利用。”阿厌语气坚决。

不知是被哪个字戳中,观昙收起笑意,喉结滚过,“我是有求于你,但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时机未到。”

观昙又换了个比较能令人接受的说法:“不如我替你解咒,你届时答应我一个愿望可好?这个愿望一定不伤天害理,也不违背你的本心。”

可阿厌明显不是好糊弄的:“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厄运缠身,你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观昙哽住,只觉得喉咙间卡着一块硬石,吞不下吐不出。

“还是说,你接近我,是以为我是空明体?对这副身体有所企图?”阿厌凭借他所知道的点滴,推测出这唯一一种可能。他本不愿明言此事,可有些话若是不及早道明,只怕后患无穷。

河风裹着湿冷的水汽略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观昙一时分不清,骤然降温的,是自己的魂还是路过的风。

“空明体?谁告诉你的?”嘴上虽这么问,观昙想起在破庙里阿厌扔给自己的那枚铜钱,心里已有了约莫。

阿厌:“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告诉你,我不是。空明体可承世间万咒,可惜我只承受九道便是极限,所以,无论你有什么打算,都尽早放弃,别在我身上白费心机。”

观昙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这些,你大可放心,我所求并非是什么空明体。我承认我是别有用心,但度厄师世间难觅,而你也需要一个度厄师解咒。如此我们各取所需,结伴而行,岂不是皆大欢喜?”

本是桩两相得宜的买卖,只待两人达成合意。

奈何人心隔肚皮,信任如薄冰,终究难载重诺。

“你不愿坦诚,又怎么保证不会害我?”阿厌始终紧握着桃木枝,半点不肯放松,声音带着冰碴子。

“我不会的。”观昙答得毫不犹豫。

阿厌:“空口白话,我不信你。”

观昙:“你要怎样肯信?”

“听说度厄师有一条重戒,不染欺妄,若破戒——”他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除非你以此起誓,天罚戒律在上,我才信你。”

“砰”的一声,观昙手里的大包小包掉了满地,他明明连肉身都没有,却觉得心口那处被楔进去一颗腕粗的钉子。

良久,观昙听到自己喑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小阿厌懂得倒不少,说说看,若破戒,究竟会怎样?”

“嗯?”他循循善诱他,剜他的心。

“业火焚身,骨化浊泥。”阿厌亦是上道,“可你是鬼非人。”

昙花香越发浓郁,浓到极致,溢出苦来。

无论香味苦味,都悠悠地,绵绵地缠着阿厌。

观昙轻声问:“所以,你是要我以所持戒法起誓,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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