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呀,他呀》
《她呀,他呀》
文/叶芽里
楔子
关笑吟踩着江川十月的银杏叶回国时,落叶在她靴子底下炸开清脆的响,像给她的二十四小时跨洋迁徙放礼炮。
落地后,她在回程航班餐消化结束前干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是把自己焊死在酒店床上补了场跨时区大觉,第二件事是去给她亲爹的婚礼当吉祥物,毕竟关既明同志年近五十再攀婚姻高峰,值得她这个当闺女的从捷克飞回来鼓个掌。
关医生不愧是骨外科圣手,不仅在手术台上游刃有余,在婚姻市场也保持着精准开刀记录。新娘是比他小十二岁的芭蕾舞老师,据说是来院关节理疗时和康复指导的老关看对了眼,没多久折了腿的天鹅就跳进了他的春天里。
二〇一九年国庆黄金周的阳光特别懂事儿,天空蓝得像被水洗过,松松软软地还缀着几朵棉花糖似的絮状白云。
酒店二十六层的遮光帘严丝合缝,中央空调发出白噪音般的嗡鸣。
补眠的关笑吟睫毛轻颤,随即转醒,醒了会儿神后抓起枕边的手机,裹着鹅绒被跟她爹发微信假客气:需要扛酒水搬喜糖的苦力吗?
关既明给她回语音,端着满口慈父腔:“闺女倒时差辛苦,到时候直接来吃饭就行。”
关笑吟听完翻了个身,心说您老二婚我都肯赏脸,当代二十四孝女儿评选已经可以给我颁金奖了。
婚礼当天,她愣是睡到日头西斜,才慢悠悠起床捯饬自己,等镜子里的人从一身睡衣炸毛精变成长发微卷、清透妆容、身着小黑裙的体面模样时,时间已过下午五点。
天气还残留着暑气最后的倔强。
关笑吟不紧不慢地打车去了举办婚礼的酒店。
当她踩着红毯中途进场时,正赶上新娘捧花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
水晶吊灯把宴会厅照得跟珠宝盒似的,台上香槟塔的高度更是淹死一打前任都绰绰有余,她倚在最后一排椅背上看自家老爹笑得春风满面——不愧是二婚选手,确实老练。
“嚯,这捧花扔得跟奥运标枪似的。”关笑吟懒洋洋地给面儿鼓掌,刚想摸出手机拍照留念,结果突然被某个举着相机的后脑勺拽住视线。
那人白衬衫领口松着两粒纽扣,黑色马甲掐着腰,肩线比手里的相机还利落。她不用看正脸都知道能把这平平无奇工作服穿成秀款的人是谁。
关笑吟舌尖抵住上颚,漾出一声轻笑。
陶昨非什么时候混成婚庆跟拍了?
晚宴开始后,关笑吟在家属区落座,刚跟三舅姥爷家的表侄女完成“女大十八变”的商业互吹,一扭头就看见邻座席位卡上烫金的“陶昨非”三个字。
“怎么着?现在跟拍摄影师都能混进家属区了?”她边嘀咕,边用指尖弹了弹那张碍眼的卡片。
话音未落,有带着雪松气息的阴影笼罩下来。
陶昨非脱掉黑色马甲随意搭在椅背上,瞅着她多看了两眼,像是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出现。
“不认识了?可以理解,毕竟我的美貌是与日俱增的。”关笑吟灿笑着朝他打招呼,支着下巴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三遍,而后扑哧笑出声:“陶老师怎么屈尊降贵当起婚摄了?”
这场婚礼有专业的婚摄,只是被叫来帮忙的陶昨非没回答她的问题,拉开椅子坐下,松了袖扣,将白衬衫袖口卷了几道,露出冷白小臂上蜿蜒的青筋,“出趟国,是手机被海关没收了,还是捷克信号塔倒塌了?”
关笑吟整整消失三个月,如今见面,她也没打算要给他一个像样的解释,抓起筷子看菜,眼波流转像只狐狸,拖着长腔道:“哪能啊,还不是王导骂人功力堪比生化武器,我的手机都被眼泪泡短路了。”
她胡乱回答,陶昨非竟没继续深究,将一杯倒好的冰镇酸梅汤推至她手边,杯子不小心碰在转盘上,“咚”的一声响。
关笑吟看着浮雕玻璃杯壁上凝出的水珠顺着纹路往下爬,在亚麻桌布上洇出深色圆点。
“听说……”他刚开口,司仪激情澎湃的祝酒词突然穿插进来,“王导的戏把影帝都骂哭过,你哭了几回?”
关笑吟舀起一勺颤巍巍的蟹黄豆腐,眼睛比宴会厅的水晶灯还亮:“承蒙王导关照,也就是每天以泪洗面的程度。”
“哦,跑去别的国家,给人家省水去了呀。”陶昨非漫不经心,没个正形地接她的话。
他俩打起嘴仗来,从来是一个胜过一个。
两人这正插科打诨,新人在敬酒,司仪忽然走流程。
新娘带来的芭蕾舞少年团装扮整齐地上台跳了《胡桃夹子》的选段,其中有一位表演者是她才上小学的女儿。
没参加彩排的关笑吟坐在台下,感觉自己的腰晃了晃,她爹让她来当吉祥物,该不会是让她接在准备如此完善的团队之后表演吧——早点说呀,她好歹得准备出精彩程度可与之媲美的胸口碎大石。
“接下来有请新郎爱女关笑吟小姐献唱——”赏心悦目的舞蹈表演之后,婚庆司仪都有了晚会主持人的气势,一句话的尾音拉得老长。
关笑吟踩着细高跟硬着头皮上台,台下乌泱泱的宾客仰着头,她往灯光下一站,接过话筒的瞬间,瞥见陶昨非不知何时架起了相机。
“《我只在乎你》会不会太老派?”音乐前奏淌出来,她眨着眼冲台下开玩笑。
满场宾客被一张突然出现的明艳脸蛋晃得直拍手。
台上的女孩儿像从另一个次元来,布偶猫似的一张白净脸蛋,灯光照着的瞳仁像泛着光的玻璃球般澄澈明亮,笑起来时左侧脸颊会冒出一粒梨涡,甜得快要算是典型无公害的初恋脸。可当她唇角落下,没有笑意的目光里又会立刻噙起三分讥诮,透出她骨子里藏不住的叛逆和傲。
关笑吟的嗓音清甜里裹着毛茸茸的颗粒感,当她最后一个尾音消散时,司仪大哥举着香槟起哄:“咱们新郎闺女这嗓子,冰糖雪梨熬化了也就这个甜度吧?”
陶昨非在取景器后嗤笑出声。
镜头里关笑吟拎着裙摆转圈谢幕,发梢扫过锁骨时溅起碎钻般的光斑。
他下意识按快门,直到发现自己在拍第九张同一角度的废片——他看着照片,莫名想起有一回拍野生狐狸的经历——都是看似慵懒实则勾人的主儿,连甩尾巴的弧度都算计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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