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为何那样》
第132章默路两行1
【六道/了悟(行:金牌解说)】
徐行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
那
种天旋地转几欲呕吐的感觉消失了,她眼前的黑,不是昏沉的黑,而是她正身处在一个光照不进的地方,鼻端还有一股湿漉漉的腥味,像雨水渗进泥里的味道……她似乎在土里。
徐行试图起身,然而,身子动也不动,耳畔还传来了“砰砰”、“砰砰”的声音,她发觉那是“她”急促的心跳。
“她”动了,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余光闪过一只五短鼠爪,脏得可以,还不知蹭摔到了哪,掌心皮开肉绽的,正紧紧攥着一枚破旧的铜钱。
“不干不净的死老鼠!”有人泄愤似的在她头顶上狂跺脚,震得头顶耳朵都嗡嗡作响,“被我逮到看不把你剥了皮?!”
徐行了然了。她现在正通过六道的眼睛来看东西,这竟是六道的回忆!
但,这也太奇怪了。降魔杵上附有强烈记忆这点她自然明白,当初了难被寻回时,她正是通过降魔杵得知了一些他短暂的境遇……只是,读到的记忆不该是降魔杵的“主人”吗?为何会是六道?难道是因为了悟没了“溯洄”,所以根本读不到他的记忆?
“寻舟?”徐行在心中叫了几声,未有回音,连剑灵都像是沉睡了般没了踪影。她心头一动,想来四人所在是个鸟不拉屎的平原,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天塌下来的危险,便也不急着挣脱出去了,静观其变吧。
六道彼时还是只妙手功夫不太到家的小灰族,偷个破铜板就紧张得心如擂鼓,冷汗直流。听到头顶上脚步声离开,便忙不迭地拔腿开溜。
徐行心道,这可糟了。偷东西也是有讲究的,要么偷了就跑,别被人发现,要么被人发现了就先别跑,现在人家正是找不准你具体方位的时候,这么贸贸然出去岂非自投罗网?他肯定假作离开,在外面等着你呢!
果不其然,六道刚从墙缝里探出头,便被一只粗手拽过拎起,狠狠地掼到了墙上。这一下可是实打实的传到了徐行身上,内脏一阵碎裂的绞痛,痛到连血都堵在喉间呕不出来,肯定骨折了很多地方,她滚落到地上,还没喘一口气,又被抓着尾巴摔摔打打,霎时口角里都是血沫,用尽最后力气变了人形出来,不住求饶道:“错了……错了!还你,别打了!”
被她偷走铜板的男
人像是干粗活的本就心情不顺
因为六道是只妖。
六道被打得意识昏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求饶了。徐行感到一股莫名的怒火愤懑自心底燃起来又被她生生压下去往返几次油然而生的竟是委屈。她咬着牙趴在地上像一条死狗一声不吭正在此时街旁传来清凌凌一声:“住手吧。”
透过被血染红的眼角六道看到了一个人——一身风尘仆仆的布袍一顶被风吹得缺了口的竹笠分明身上一寸肌肤都未露出来却依稀能见身形清隽略显消瘦。
毒打她的男子是个“见风怂”见他似乎身法不凡手下的动作不由停了三分嘴上由自骂骂咧咧:“关你什么事?!你没看见么这死耗子是个惯偷!”
观空道:“就算有错她也物归原主了。放她走吧再打下去命都没了。”
那人见他伸手似欲来拦往后退了半步临走之前又改了主意忽的一脚踹在六道身上:“下次别叫我看见你!”
他心虚了这一脚倒踹得不重。六道闷不吭声地蜷在地上爬起来抹了抹鼻血也不看那人转身要走。身后又传来一声遥遥的:“小妖日后还是行正道吧。”
六道没理他将地上漏掉的那个铜板拾起来吹吹灰也不管自己是如何的鼻青脸肿就欢天喜地买糖葫芦去了。糖壳不甜山楂还酸她嚼了两口不舍得吐却更不爽快了正好路遇一个小佛寺她转过头面色不善地一口唾沫呸在门槛上。
“假好心!”
看来这便是从前的六道和了悟了。虽未曾看见面孔但观身形了悟和观空别无二致且看观空打扮的如此遮头盖面风尘仆仆连衣摆上都沾着已经干涸数日的泥土尘垢他应当正在少林大乱后带着圣物下山逃亡的途中这一趟过后名门正派观空有去无归尸骨至今不知殓在何处而真正的契石却落在了市井小贼六道手上这可当真是够让人费解的。
徐行跟着六道这小街溜子走马观花半晌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厮口口声声说黄时雨虚报年纪自己却也没好到哪去她上次口称自己今年不到二百岁然而
听路人闲谈和街边小报,怎么着时间也要更往前拉一些——据徐行猜测,大概是三百年前,也就是虎丘崖一役的五百年后,街上妖族的数量明显多了不少,也能正常进出客栈茶铺了,却又没如今这么**以为常,至少她待在六道身体里走了一圈,都快被四面八方弃嫌厌憎的目光给射穿了。
鼠妖爱小偷小摸跟狐妖爱捉弄人一般是个刻板印象,不是每一只老鼠都爱偷油,她被人如此嫌弃,多半还是因为穿得破破烂烂、走路歪歪扭扭,就算是人族少年,也肯定是个人见人烦的小流氓。然而,谁也不知道,六道其实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类。
六道幼时被一个老妇捡到,称她为“师傅”。师傅自称是从当年斩妖一线退下来的,寿数所剩无几了,脾气还是那般油盐不进,像粪坑里沤了十年的石头。她捡了六道,全按着培养人类徒儿一般严厉,从不提起她的灰族身份——就像一个严肃的园丁死死盯着小树,见它一有“横生枝节”的样式就往死里头削,奈何六道似乎天生就有偷奸耍滑贪吃懒做的血脉,半点也不认这栽培之情,师徒二人动辄鸡飞狗跳,大打一场,相见两相厌,直到最后师傅咽气时也没说上几句好话。
“我是管不了你了。”师傅咽气前对她说,“只望你日后做事时,先想一回我。”
六道嗤之以鼻道:“你生前都管不了我,死后还想管我?”
师傅没说话,半晌,鼻端微微出了一口气,微弱无比,像是叫了一声“娘”。然后就没气了。六道站在榻边瞪着她,死寂中,忽然开口问道:“你当初捡我回来,不是为了我好,只是想防着我,不让我去害人,是还不是?”
当然不会有回答。她嘴唇翕动,到底还是没能叫出那个字——师傅不让她叫娘,只准叫
师傅,哪怕干的也不行。她将人推进准备好的棺材里,埋进地下,临走前,不忘将师傅身上剩的那串铜板顺走:“我才不会想你!”
没了管制,六道更是无法无天,风餐露宿,当真成了一个流浪儿。饿了就睡,钱不够就偷,凭她的小聪明和皮糙肉厚,还真没出过什么事,今日阴沟里翻船,被人一通好打,她可是记仇得很,吃完了糖葫芦便往铁匠铺走,要去拿武器。
徐行心道,真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六道和她的境遇竟然惊人的一致,她也曾怀疑过很多次前掌门将她救回不是为她好,只是不让她去害人
,不过,她的怀疑是对的,六道的就很难说了。
而且六道自己心中也清楚。不然何以一直留着那串铜板不花?
簌簌间,六道进了铁匠铺,顺脚的仿佛这地方是她开的。正午时分,除了饭馆的生意都不好,铺子里没人,她一进去,便瞧见陈铁匠在教他的小孙女儿,小孙女人跟蒜苗一般高,就拿着小剑在那戳戳戳:“杀!杀杀!
剑柄刻着一团小小的火苗。不用说也知道,名字肯定又是野火了。这人手一把,什么刀啊叉啊斧的都要叫这个名,快烂大街了!
小孙女不爱说话,平日里总是自言自语,陈铁匠找到机会便会多逗她说几句。现在指着自己道:“我。
小孙女道:“我!
陈铁匠说:“你。
小孙女:“你!
“爱。陈铁匠笑道,“爱——
小孙女懵懵道:“唉——
“这么小,懂什么爱不爱的?六道在旁看了一会儿,踱上来道:“喂,老头,借我一把剑。
铁匠见是她,脸色一变,道:“去去去。你就懂吗?上次让你办事,你折腾半天没办好,还落一身伤,现在好意思找我拿剑?
六道说:“借我一把又如何?我用完就还回来。
铁匠道:“谁信你?再说了,给你剑又如何,你用得了吗?
这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师傅教六道是按着人族教的,来来**就是些调息入定心法,至多就是剑招了。可妖族强于躯体,对剑艺刀艺此类更像缺失一窍,再精美的刀剑到了手上也只是伤人凶器,和菜刀没什么区别,暴殄天物。六道才不管他愿不愿意,信手就将小孙女手上的剑夺来,舞了一套剑招,蛮横道:“睁大眼睛看看,不就是把剑,我怎么用不了了?
“这是穹苍剑法?只得其形,未得其意,根本两模两样。铁匠摇头奚落道,“放弃吧。你没有天赋。若是徐行本尊来看,说不定都看不出来这是她的招。再说,你今年也十九了吧?别人十九剑意顶峰,二十一位至掌门,天赋冠绝古今,你拿什么跟人比?不要自取其辱。
这说的简直太不客气了,句句捅心。徐行这个本尊看着,根本就没这么糟啊!何至于说的这么夸张?
徐行尚在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感到一股熟悉的无名火自心底燃起来。暴怒染红了六道的眼眶,眼前的人一瞬模糊成一团扭曲的线条,嘴巴张
张合合,似在讥笑,她手握凶器,僵立原地,恨不得下一瞬便要照胸将人狠狠捅个对穿!
再度醒过来时,铁匠已经走回小孙女身边了,一老一少正翻着什么书,她缓缓低头,自己满掌心皆是冷汗,那柄做来玩的小剑已经被她生生捏得变形了。
难怪那位师傅要死死管她不放了。这的确是个一点就爆的埋藏祸患!
然而,六道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脾气。她将小剑抛接几下,冷哼道:“她是她,我是我,我不过学她的剑招,和她有什么干系,为何要和她比?就算要和她比,那又如何了?世上天才这么多,鸠家传人十三岁锻造出圣物,圣物出世那天也没见你这老死的一抹脖子不活了。就算徐行现在从坟里爬出来站到我面前,也不见得要让我别学,辱没她剑招——你又不是她,拿别人的厉害给自己脸上贴什么金?”
说得好!掌声鼓励!
一人一妖针尖对麦芒半天,把彼此都气得跟老牛似的连喘粗气。最后,陈铁匠眼不见心不烦似的丢过来一把未开刃的薄剑,道:“拿了赶紧滚!”
六道目的达到,却也不滚,在那自顾自地研究起新剑来。隔着一道墙角,那边铁匠和孙女儿的交谈断断续续传来,听得还挺清晰。
“剑……好?人,好?”
“这么……不能一概而论的。野火的下落,至今众说纷纭,有人说它跟着主人一同‘折剑’了,也有人说它还在穹苍,只是被谁藏起了。更何况,其实玄门中人对这把奇剑的评说与它主人一般,聚讼纷纭,两极分化。它沾染了太重的血气,造了太多的杀孽,哪怕有剑灵,恐怕也被妖族沾染了心智,和城外那些无智妖人没有区别了。等等……那一任掌门真是姓‘徐’么?爷爷记不大清了,还是依稀记得姓‘郝’还是‘周’来的??又说她啊,生得青面獠牙,是一个极其魁梧的女子,少时顶撞长辈是家常便饭,还当众打过长老!要我说三岁看老,对长辈如此态度,果不其然,之后不就出事了?啧啧啧……扯远了,这说明什么道理?我们宁可平凡一些,也犯不着去趟什么腥风血雨,人啊,还是得活在当下,脚踏实地走正道……”
人上了年纪就容易絮絮叨叨,小孙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又开始对地上的蚂蚁感兴趣了,六道在门边将剑入鞘,心道,真是废话一箩筐,最烦那种动不动就让你走正道的人。
活在当下,可是
当下多难?要走正道,敢问路在何方?
六道往地上丢了半颗小金珠,信步往郊外走去。
徐行听完这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后世评价,心中唏嘘,什么峥嵘战绩,什么救人族于水火之中,这都是半真半假,可以换着面说的,连名字都是可以记混的,然而只有殴打老人是定会流芳百世的。她两辈子可能真和老人过不去了。
六道之后遇到她,神情并无异样也说的过去,一是像叫野火的剑满大街都是一样,叫徐行郝行周行什么行的人多如繁星,二是,如今还有人提起她,无论是非功过,这很难得,但三百年后,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何论其他。
徐行这不合时宜的感叹没来得及停留一瞬,便被面前城郊这些活动的怪物打散了。
城郊处已然空无一人,有几只面露茫然的妖正在来回游荡。看着都像是人身为主,身上兽形的部位却极为畸形,有的体型极大,有的却极小,为首那只皮肤呈现一种死灰般的青色,身上还有滑腻腻的蛇鳞——这种模样,不正是和徐行当年发现的那些没有神志的**妖族一样么?都这么光天化日地游荡在城郊附近,离人聚居处只隔一条小河,六大宗干什么吃的,竟然没人来处理?!
很快,徐行便发觉了不同之处。这些所谓的“妖人”不仅比她在世时弱小很多,而且神智也是一时“清醒”一时模糊的。这里的清醒,不是指它们能沟通,只是不会一直不知疲倦地袭击过路之人。观它们清醒时的样子,像是在找寻一个所在,极其渴望过去,却没有办法,只能茫然地不断游荡,不分昼夜。
而且,来处理这些东西的也不是徐行料想中的玄门弟子,而是——妖。
来的几个妖族还穿着大宗门服,看着颇有些狗拿耗子的滑稽,不过看样子数量极少,像是那种“证明自己并不歧视妖族”所以才被收纳门下的吉祥物门生,和徐行在位时的妖族质子一样处境尴尬。六道看着自己同类勤勤恳恳地帮宗门做事,一副恨不得卖妖求荣的模样,又是一口唾沫:“恶心!”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断分化挑动矛盾,这是打压控制一个群体最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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