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铁屋，一道暗门连着雅城的地下密道，另一道暗门，连接着她父亲的地下练兵场。

越夏推开另一扇门，身后的灯光止步于她的脚跟，不肯为她挑开场里的黑暗。

她从不畏惧黑暗，只是不愿让那些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罢了。

就是在这个地方，林焰第一次说了喜欢她。

联姻合约公之于众后，他们迎来的并不是两国的共襄盛举，而是更加疯狂的暗杀与一切破坏和平的行动。

一个个训练场，被改造成了一间间牢房，里面关着的，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战争机器，就是被和平夺走一切的行尸走肉。

镣铐与铁链肆无忌惮地碰撞，击出震耳欲聋的金属刺鸣，狰狞扭曲的五官搭配声嘶力竭的怒吼，搅动着血腥与恶臭在潮湿的空气里混合发酵，连苍蝇都飞得极端亢奋，大概是因为总有落不完的腐烂尸首。

“夏，都说了你不用跟来。”

林焰转向她说话时，眉眼漂亮得不像话，不像话到她有些生气，生气他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场所，也许不说话反而会更好！

毕竟，半分钟之前，她刚刚击毙了一个突然撞向铁栅、险些抓到他胳膊的暴徒。

“没关系大人，我是你的保……呕……”

她当时是想故意扫兴，但也没想吐他一身。

林焰低头看了看鞋子，微笑着过来轻拍她的背，嘴上却还逗她，“如果是保镖，现在也该拉出去枪毙了吧……”

她回不了任何话，只是换个地方接着吐，她当时心里暗暗骂，这个鬼地方她这辈子都不想来第二次！

“这鬼地方你一定再也不想来了。”

林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她的想法，还递上了他的手帕，她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一个摆手把手帕打到了地上。

林焰还是没有生气，甚至笑得更加爽快，“哈哈哈！是我的不对，不该让心爱的妻子看到这么恶心的场面，夏，以后不会了。”

第二天，林焰就带着她和一整个兵团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她惊讶地发现，里面不仅空无一人，甚至还飘着淡淡的柚子香味。

起初，她以为林焰只是“清空”了牢房里的所有犯人，后来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大批的砖石砂料被一车一车地运过来，他是要把整个地下填平！

在林焰发布命令之前，她果断单膝跪地向林焰道歉：“对不起大人，昨天的一切并非我有意，还请大人恕罪，无论如何，请留下角铁屋和地上的花草房！”

这次林焰不笑了，还明显地叹了一声，他没问那个彼此心照不宣的原因，只走过来拉起她的手，一路沉默着把她带进了花草房。

“夏，你最好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这么欺负我。”这是林焰放开她的手之后，气势不怎么汹汹的警告。

“……”

虽然早就习惯不把心思写在脸上，但从震惊中缓过来时，她还是疑惑地冲林焰说了一声：

“啊？”

“……”

她记得，那一刻，林焰的眉心皱巴得像个纸团，那真是他沉默时少有的表情。

“越夏，别告诉我，你一直不知道！”

“天杀的我到底该知道什么啊？你什么也没说过！”

面对林焰的不冷静，她也想当场反驳，当然她一个字都没有说，而且，她觉得，林焰肯定还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果真，林焰开始叉腰质问，“两国谈判的时候，我说莫国最大的幸运，就是越夏，这句你听到了吧？”

她认真点头，没说话。

林焰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我父王和母后坚持换掉联姻对象的时候，我说，如果对象不是越夏，就不必谈什么联姻，你也听到了吧？”

她还是点头，点得更认真了。

“莫国几个大臣的女儿是怎么借机接近讨好我，又是怎么被我赶回去的，你都亲眼看到了吧？”

她抿了抿嘴，最后也只是“嗯”了一声。

林焰笑着上前，双手轻扶她的肩膀，低头温柔问道：“所以呢越夏，还不够明显吗？”

“十分明显，我完全能理解大人的意思，大人，我……”

林焰的眼睛忽然亮如星火，晃得她差点忘了后面要说的话。

她再次痛快跪地，大声回答：

“越夏何其有幸能担此重任，从今以后，我定誓死捍卫两国来之不易的和平！请林……”

后来，林焰就用他气到发抖的唇堵住了她的嘴。

再后来，她就和林焰互相扑摔了起来。

一开始，几乎是一种本能的警觉，在暗杀对象把对她的邪念转化为行动之前，她已经动手将他们处理掉了。

可推开林焰的那一刻，她在林焰的脸上，同时看到了惊讶和欣喜。

下一秒，林焰就吊起嘴角，反扑了回来。

她曾看过大猫之间的玩耍嬉闹，在接近目标的那一刻，他会突然停下来，用爪子扒拉，用嘴轻轻啃咬，甚至激怒对方然后再放掉，之后再次摆动着尾巴蓄力，扑过去将对方压在身下。

花草房的土很松，很软，两个人翻滚着摔倒的时候，她不觉得疼，只想着怎么压制住“对方”。

抵不住林焰冲下来的吻，她就猛地吻回去，一察觉到他的松懈，她便编起腰腿反攀上来，再把林焰按在草地上。

身下的林焰也趁着被她双臂抵住肩膀时，笑着伸出指尖轻触她，从脸颊到耳垂，从颈侧到锁骨，她撤手阻止他再向下的瞬间，他就握住她的腰，几乎把她隔空抛起，等她平稳落地，他就再捆住她的“爪子”，让她借不到任何力，吻到之后，他却又松劲儿，等她的反击……

来回闹了几次，最后，是她体力不支。她躺在草地上，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生气地想薅起一把猫尾草，直接怼到林焰笑得停不下来的脸上。

其实这间地上花草房种了很多稀有的毒草，每一种毒草，她都了如指掌。

可没有一种毒草，比林焰眸子里的笑，更侵蚀她的大脑。

“每间一百，一共二十间，姐姐，只需要半间，就能灭掉林焰一个五百人的陆地军团。”

越鲁的话，把她再次拉回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

越夏才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已经上扬到了最高。

蒙像个幽灵，从她身边飘过，又只身走进了她眼前的黑暗之中，她甚至没察觉到他脚步的移动。

电闸启动的瞬间，场内亮如白昼、寂静无声，只有浮尘不安分地在灯下弥漫游走。

可这里并不是空无一物。

通道两边的一间间铁栅栏内，一排排士兵队列整齐，挺拔直立，像一根根钉在地上的钉子。

每个人脸上都有一双和蒙一样的颜料罐眼睛，不眨也不动。

所以，二十间屋子，没有“活人”，只有二十张密密麻麻的“钉板”。

越夏紧攥双拳，指甲几乎抠进了手心，她暗中调整了几次呼吸，才回过头问：“你说这些机器，能以一杀五？意思是，有过作战经验了？”

越鲁终于走到了白晃晃的灯光之下，背手而立的架势，像极了父亲阅兵时的样子。

“他们都是父亲养的兵，平时就训练有素。至于作战经验……呵呵，姐姐，和平年代，哪儿来的战场？再说用了就丢的一次性工具，还要什么经验？”

越夏的手越来越凉，“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一次性工具？”

越鲁轻蔑一笑，挥手叫了蒙过来，“给大国主夫人看看。”

“是！”快步回来的蒙点头领命，“5号，25号，出列！对战模式！”

两名士兵迅速离开队伍，走出铁栅，他们抬脚的幅度、转身的角度，甚至立正敬礼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蒙继续发布，“指令：锁定眼前目标，杀。”

三米宽的通道，有拳脚挥过的暗风声，有肉身互搏的闷击声，有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就是没有来自正常人类喉咙的叫喊声，那两双颜料罐眼睛，也带不动他们脸上的任何表情。

“砰！”

“砰！砰！砰！”

子弹打入两人身体的瞬间，血肉迸溅，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互相拼杀的动作。

直到其中一个被另一个推到铁栅上锁住了喉咙，越夏预感马上就能听到脖子被掐断的声音，她终于激动大喊：

“够了！让他们住手！”

越鲁却一脸欣赏，“姐姐，看戏要看到最后啊！”

“我说够了！”

越夏转向越鲁，却在碰到他手里的枪之前，被快她一步的蒙推飞到了五米之外。

落地时，她没忍住疼得闷哼了一声。

紧跟着，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两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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