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在哪？”显城是没有海的，周围的这片景色对她来说足够陌生。

她按亮手机，被锁屏上的时间吓了一跳，竟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距离她离开晚宴已经过去了八个多小时。

梁佑臣适时开口，替她解答了疑惑：“这里是显城隔壁的城市，我想，你醒来后应该会想来海边。”

裴钟琪默了默。

不急不缓的海浪声有规律地在她耳畔起伏，将她惊惶恐惧的情绪慢慢安抚了下去。

显城没有海，裴钟琪在现实世界长大的地方倒是个正儿八经的临海城市，从前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去海边散心，她着实没想到梁佑臣竟然还记着这茬。

尤其是在经历了一场幻觉里的死亡后，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让她心里酸酸的，很难形容。

“我睡了好久，你该不会一直守着我吧？”她轻声说，“怎么不叫醒我？”

梁佑臣揉了揉眉心，无声地叹了口气：“你看起来很痛苦，像做噩梦了一样。”

裴钟琪的手指条件反射般痉挛了一下。

“我叫不醒你，那不是噩梦吧，”梁佑臣笃定道，“是系统的惩罚？”

裴钟琪点了点头：“这次的惩罚，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她想给梁佑臣讲讲梦里的内容，但她只要一仔细回想，胸腔里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巨大的悲伤让她没办法说出一句话。

这种感觉十分诡异，如同隔岸观火，却突然发现自己无端地自燃起来，她在烈火中恍然感到身躯被焚烧殆尽，只剩下一具骨架，然而一转眼，却又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火焰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忍了又忍，说道：“以前的惩罚只是一小截原文片段，刚才……我经历了原主的一生。”

“别说了。”

梁佑臣看出她的不适，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掌，裴钟琪也是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热量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炎炎夏日里手脚冰凉。

她想着，反正梁佑臣知道原文的剧情，惩罚的具体内容就不用说了，只说道：“我还梦见了院长。”

在两人之间，“院长”这个称呼只属于一个人，梁佑臣重复道：“院长？”

“嗯，梦见了一些以前的事。”裴钟琪平静地抛出惊雷，“送我们去福利院的、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究竟是谁呢？”

“原来，那次对话你都听到了。”梁佑臣看起来不怎么意外，只是又叹息了一声，“也许是我吧。”

“——某个时空里，走投无路的我。”

不算太和缓的晚风从二人中间穿过，裴钟琪抱紧了那件梁佑臣盖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喃喃道：“我们的家，究竟在哪里呢。”

插在车门扶手槽里的手机亮了起来，是许宁的电话打了进来，裴钟琪没接，铃声响了两分钟，自己断掉了。

锁屏上是满屏幕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有裴家人的，有许宁的，甚至还有周明旸的，有的问她在哪里，更多的是催她回个电话或者消息。

裴钟琪一条条翻着，谁也没回，有点疑惑地开口道：“为什么突然找我？”

从寿宴提前离开的时候，她分明已经和裴家人交代过，用的理由是学校有事要赶回去，按理来说，裴家人不应该发现她在撒谎，进而这样兴师动众地找她才对。

梁佑臣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上面是和周明旸的对话框，满屏幕都是对面发过来的问号：“是这小子在找你，他应该是看过我给他的录像，想要找你问个清楚。”

“失算了，又是他。”

男主还真会给自己添麻烦啊，裴钟琪在心里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又察觉到不对，就算看过录像，为什么要找她，录像明明是梁佑臣给的，她全程都没有出面啊？

没等梁佑臣回答，她就从许宁发来的信息里找到了答案，未读消息的最上面一条是她离开酒店后不久发来的，内容简单明了，只有一句话。

【姐姐，我在你的休息室里找到了一份被剪辑过的监控录像，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们谈谈吧。】

裴钟琪想起来了，那枚u盘被她丢进了垃圾桶里，想必是周明旸拿到u盘后和许宁通了气，许宁竟然联想到了裴钟琪身上。

该说不愧是主角吗，许宁有时候实在聪明得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你打算怎么应付过去？”梁佑臣问道。

找裴钟琪的人也都找过他，他拿不准裴钟琪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只挑不出错地跟裴家人说裴钟琪和他在一块，让他们不用担心。

裴家人对梁佑臣知根知底，知道裴钟琪和他在一起后放心了下来，嘱咐他照顾好裴钟琪就不再追问，只有许宁不知为何还心存疑虑，仍然执着地给裴钟琪打电话发信息。

许宁现在越来越难应付了，裴钟琪有些烦恼，皱着眉头给许宁回了消息，告诉她自己手机没电了，刚刚才充上电。

那边很快又打了过来，裴钟琪这次接了，跟她说有事明天再联系，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许宁敷衍过去。

挂了电话，裴钟琪和梁佑臣对视一眼，两人都无奈地笑了。

闹了这么一通，裴钟琪的愁绪反倒消散了，她伸了个懒腰，说：“好像有点饿了。”

一回头，梁佑臣变戏法似的从后座提溜出一个多层保温盒，里面放着几笼点心和小菜，得益于保温盒优秀的保温能力，此时还是温热的。

“路上买的，将就吃点吧。”

两人都没吃晚饭，此时都饥肠辘辘，很快就风卷残云般分食完了所有点心。

吃饱喝足，裴钟琪倒还没忘梁佑臣一直守着自己没睡，关心道：“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梁佑臣摇头：“你困了？”

裴钟琪也摇头，睡了八个小时，她现在精神正好呢。

“那，要不要下去走走？”梁佑臣向她发出邀请。

裴钟琪正有此意，欣然应允：“好啊。”

她晚宴上穿的是双高跟鞋，在沙滩上不好行走，索性把鞋脱了下来，好在这里的沙子没有什么碎石，赤脚踩在上面也不会硌脚。

明亮的月光照亮了这片海域，裴钟琪一手提着裙摆，任由海浪拂过她的脚背又褪去，微凉的温度抚平了夏日的燥热。

“许宁那边怎么办呢，”裴钟琪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太聪明了，快要发现我们的秘密了。”

梁佑臣跟在她身后，安静地陪着她。

“佑臣，书中角色如果发现了系统，我们的任务会失败吗？”

“也许吧，这种事情，没人说得准。”

四下无人，裴钟琪有种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梁佑臣的错觉。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有系统，没有任务，没有得到过的幸福，就不会有失去后的痛苦。

梁佑臣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无言地凝望着她的侧脸。

他已经很熟悉从这个角度看她，看她因为许宁而变得失常，看她洋洋得意地给许宁做局，看她清醒时悲伤难过，看她陷入剧情时绝望崩溃。

在过去的很多个时刻，他都在裴钟琪的身后看着这一切，曾经是看客，后来也变成了局中人。

裴钟琪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没有表情，望着海面发呆。

一只手忽然闯入她的视野，细细的链子坠着个什么东西在空中晃荡，时不时反射出一抹银光。

她伸手接过，随即忘记了呼吸。

那是一个银质的吊坠，造型很独特，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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