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女友》
那晚的温度是宜人的凉爽,柑橘香、草木香,携着远处飘来的桂花香,微风声、呼吸声,还有Milo玩耍的声音。
视觉一旦被屏蔽,其它感官都尽数放大。
分明感受到手已经放下了,但喻鑫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睁眼。
她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再去看他,只觉得这氛围怎么越来越尴尬。
比她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没同伴还尴尬。
那会儿她还能绕操场跑圈,这会儿只能干坐着——
“那个……我可以荡秋千吗?”
“哦。”
身边的人顿了一下才应和,而后秋千轻微晃了晃,是闻叙起身让开。
“你荡吧。”
其实一起荡也可以的,她没有那么霸道啦。
但人都已经离开了,邀他回来一起也怪怪的。
喻鑫想着不会有比现在更尴尬的境地了,心一横,非常主动地往中间挪了挪,一蹬地真飞了起来。
上次荡秋千,好像还是幼儿园的事儿了。
只是整个幼儿园只有一架秋千,有好几次体育课,她从上课排到下课都没轮上一回。
再后来,她偶尔会在儿童公园看到秋千,可她也不好意思和一群小不点抢秋千坐。
有钱真好。
有钱就可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年龄都能荡秋千了。
喻鑫这么想着,看着天空向她倾斜而下,这处的空气也比别处好,星星碎钻似的撒了满天,总觉得再高些就能摘下一颗。
闻叙站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看着她全神贯注地荡秋千。
这个人做事儿好像总会倾注所有热情,哭得很投入,荡秋千也很投入。
第一次看到自家秋千被荡到这么高,仿佛下一秒就能被弹射到外太空,他思考再三,选择相信秋千的质量。
他还听到她在笑,随着秋千起伏时远时近,断断续续的,像童话里坏事得逞的巫婆,但带着一张非常纯良的脸。
对,纯良。
当初得知这种荒唐的谣言,他就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说出这种话。
结果对上的就是这么一张乍看非常天真无辜的脸,还被吓得一惊一乍的,明明是她做的错事儿,但总让人觉得是他冤枉人家了似的。
直到最后,她居然敢拜托自己再缓和几天,他才明白,这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闻叙当然没被骗。
他只是很好奇,她要怎么把这个把戏继续玩下去。
喻鑫不知道自己荡了多久,总之,这是她一天下来最快乐的时光。
等到双脚踩实地面时,居然还有一丝遗憾。
“好羡慕你哦。”她说。
闻叙睨她一眼:“嗯?”
“每天都可以荡秋千。”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喻鑫不会游泳,泳池对她来说毫无作用。她还怕鬼,根本不敢住大房子。
唯有这架秋千,她是真的非常羡慕。
花园的灯光过于昏暗,她看不清闻叙的脸,只看到他缓缓将头别开,很轻地笑了一声。
莫名地,喻鑫也弯了一下唇角。
“其实你回家要是想荡,也随时都能荡。”闻叙说。
“欸?”喻鑫不明白,“怎么荡?”
“从你家那条巷子一直往北走,有座废弃的水厂。从水厂后门穿出去再走四五百米,有个荒废的小型儿童乐园,里面就有秋千,还是两架。”
喻鑫听得专心致志,试图在脑中构建地图,这听起来简直就像冒险一样刺激。
“入神了?”闻叙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不会真打算去吧?”
“真的啊。”
喻鑫不理解,他这么说,不就是推荐自己去看看么。
闻叙轻笑:“那都是我小学时的事儿了。儿童乐园一早荒废了,又是这么多年风吹雨打,按你那个荡法,秋千怕是没两下就断了。”
“什么叫‘我那个荡法’……”喻鑫小声嘀咕,“秋千不就该那么荡才爽么。”
闻叙看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嘴下留情。
喻鑫知道他的意思。
偶像剧里就有那样的场景嘛,女主一袭白裙,长发飘飘,坐在秋千上晃晃悠悠,荡下来头发都不带乱的。
可是那有什么意思,那还没有她坐在她爸二八大杠上,在拖拉机和牛车中穿梭来得刺激。
但是男主好像就是喜欢那样的女主欸。
喻鑫莫名瞥他一眼,反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又触电似收了回来。
干嘛呢干嘛呢!
“所以你小时候,会去那里玩吗?”喻鑫忽然意识到这点。
“会啊,不过我更喜欢滑滑梯,我妈说我就是专程给人擦滑梯的,每天擦一身灰回来。”
喻鑫“扑哧”笑出了声。
她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个干净优雅、成熟淡定,绝不会像她一样荡秋千的男生,还有这么一个过往。
“那你妈一般怎么打你。”喻鑫笑着问,“用扫帚还是衣架,或者跟你爸借一根皮带。”
闻叙神情微怔:“为什么要打我?”
“啊?”喻鑫也懵了,“你不是说你蹭了一身灰吗?”
闻叙忽而认真端详起她。
直看得她浑身起毛,一耸肩眼神开始乱飞。
“现在还打你吗?”他轻声问。
喻鑫摇摇头。
闻叙喉结一滚:“那就好。”
不好哦,一点也不好。
她宁愿母亲再来打自己。
上一次挨打,还是逼近中考那会儿,二模的时候她发挥失常,班排名一下子掉了好几名,母亲又气又急,忍不住打了她一顿。
其实回想起来,母亲还是一个比较讲道理的人,她每次打自己,都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
喻鑫知道她很难,父亲是个甩手掌柜,母亲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辅导自己学习,而打骂往往是能快速达成目的的方法。
不过喻鑫也很惊讶,居然还有不会挨打的小孩儿。
她以为全世界的小孩儿都和她一样呢!
一样住着破旧的房子,一样为着每一分钱犯愁,一样坐在冬凉夏暖的漏风教室看着窗外的鸟,想象自己有一天也可以这般自由地翱翔。
现在,她是飞出来了一点,但在钢铁丛林被撞到头破血流后,她忽然很想念家乡宽广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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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叙或许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却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
翌日一早,喻鑫便决心去那座儿童乐园看一看。
一路向北,穿过热闹的早市街道,各类早餐的香气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腔,好在空空如也的钱包帮她抵御了一切。
走出街道后,是一条宽阔又荒凉的双向马路。路边东一摞西一摞堆着建筑用的沙石,却根本看不见工人,只有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扬起一缕尘烟。
废弃水厂并不难找,就在马路对面。大门上的锁都生锈了,旁边一圈铁丝围栏上,赫然有一处能容纳小孩钻过去的小洞。
洞口结了几层厚厚的蛛网,看来,现在的小孩儿已经不爱来这里玩了。
蜘蛛本蛛都已在自己的蛛网上风化,喻鑫说了声“抱歉”,用纸包起蛛网,缩着身子爬了进去。
明明是个大晴天,内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阴凉。矮楼的窗户玻璃没有一处完好的,间或有窗帘被风扬起,在窗后晃晃悠悠,像有人在楼上窥视。墙上还刷着上个年代的标语,鲜红色的油漆已然褪成了血红色。
喻鑫不敢久留,四处寻找着后门的踪迹。可这水厂又大又荒,纵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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