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阑珊(穿书)》
不到一日,便传出丁志明、宫成暂关刑部大牢,等候发落。曦王禁足,贵妃高氏降为嫔,杖三十,迁居思凉殿,继续思过,未经传唤永不得出。
都奇怪高丽贤为何会被罚,消息灵通的李自蹊也不例外,这答案在勤政殿找到了。
勤政殿,他甚少来,除了前年因为科考案,李才良不得已频繁叫他述职之外。十五年间来到这里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清。
此刻,勤政殿内首辅大臣们议着丁志明该如何处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争论。即便是这种情况,李自蹊也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他不主动说,大臣们就未必不会问——“如今大源各地灾祸频发,多事之秋,西域各国对我中原虎视眈眈,一旦‘大源高官之子,囚禁虐待西域使臣’一事传开,边境老百姓焉能活命?晋王殿下,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自蹊还没张口,另一个又道:“理是这个理,但我们不能因为忌惮眉单,就破了大源原本的律法啊。”
“证据不都完整在那儿么?我从没见过哪家律法如此荒谬,须得要受害者的口述指证证词或证物,才能完全定罪……”
不知哪个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李容月恰到好处地沏好了茶进来,往皇上手边移,后者不悦的神色松了松,端起茶就往嘴里倒,刚入嘴就皱眉,道:“怎么是毛尖?”
毛尖不含杂质,茶味高雅,入口微涩,虽回甘,李才良未必有耐心品,不喜欢也正常。
李容月道:“父皇忘啦?太医嘱咐要多喝清茶,那浓茶喝了伤身的。得亏容月帮您记得,勤民听政宵衣旰食的您哪儿记得这些,长此以往损了龙体,可就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不是了。况且,底下百姓还仰仗您生活呢,您不舒服,他们能好到哪里去呢。”
“所以啊,父皇的九曲红梅还是放放吧。”
有一说一,他这个妹妹能在李才良身边待那么久,足以说明聪慧过人。就拿眼下来说,臣子当着皇帝的面数落律法,等同于扇李才良的耳光——因为就是他修订的。
要是放在容月还没能如此轻易出入勤政殿之前,李才良定会当下就拉出去砍了,就连刚刚眼里都闪过一丝杀气。
最终没有将那人拎出来处罚,不是忍住脾气没发出来,而且转移到了容月推移过来的那杯毛尖上。
她恰到好处地借茶喻人:清茶虽不讨你喜欢,但对你身体好;良臣说话不好听,但于社稷有用。反之,浓茶馥郁浓醇,但只会害了你;佞臣偷奸耍滑,是国家蛀虫,继续重用,国将不国。
今时不同往日,懂得克制,方得长久。
李容月这么一打岔,不仅轻轻巧巧救下言语直快的曹侍郎,还让原本吵闹的勤政殿安静了片刻。
至于,使臣案最后还是以皇上那句“先找到眉单使臣”暂做节点。
见皇上只字不提另一个案子,直吩咐大臣们退下。国之栋梁相互看了一眼,迟疑着,尚书令董彰似乎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其他朝臣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向皇上皇子先后行过礼便退下了。
第一次在勤政殿受到这种待遇,李自蹊不动声色地回着礼,微躬身送大臣们。
屋子里乌泱乌泱走了七八人,空气一下清明起来,连李自蹊最讨厌的龙涎香都没那么难闻了。
李才良刚要说什么,一句“太后驾到”打断了。
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来,形色匆匆,但步态平稳,脸上皱纹不少,但精气神十足,从凝重的脸色来看,是有要紧事。
儿子孙子们行了礼让了坐,太后才缓缓开口:“哀家此番前来,只为一事。”
“儿子留下容月和自蹊也是为了商量家事。”
太后神情缓和下来,“皇帝都说是家事了,想必是晓得轻重的。你的朝政哀家不想管,也管不着,但我的这些孙子,一个都不能有差池。”
许是太后语气过重,李才良脸色不太好看。
太后复又道:“皇帝别怪我摆架子,这天下是重要,可也得有人继承不是?”
李才良低了低头,“儿子谨记母亲教诲。”
太后转又一脸哀愁,神情恍惚,“我本来有八个孙子,七个孙女的,往日新春膝下好不热闹,今年清清冷冷……还希望哀家能在有生之年抱到重孙,如此,对列祖列宗也有个交代……”
怅然过后,太后突然问起李自蹊,“你们三兄弟的婚事还没定吗?”
“回皇祖母的话,还没呢,”李自蹊起身,道:“承皇祖母慈爱,那日宫宴太子有意请婚,可惜……”
老人家思索,道:“程家那姑娘,她小时哀家见过,是个跳脱大胆的性子,做太子妃的确少了点端庄持重,但若是能许给晋王你——”
虽没出席,但宫宴上发生的事可传遍京城了,太后想不知道都难。
老人家有意停顿,低下头来找李自蹊的反应,后者还拘着抱拳礼,抬起头,眼睛亮了亮,接着黯淡下去。
他也是纠结的。
李容月捕捉到这一信息,反而放宽心了。
没人知晓兄妹俩的心事,太后自顾自道,“你俩在一起,说不定还能带活泛你那闷性子,何况你病弱,找个身强的冲冲喜也好啊。”
李容月:“皇祖母有所不知,这程家大小姐,如今可是香饽饽,曦皇兄和太子弟弟都争着抢着非她不娶呢。”
“哦?是吗?”兄弟俩都喜欢,李自蹊硬娶了怕是会生嫌隙。
转念一想,嗤笑出声,帝王家哪有真兄弟情。
太后展颜,“那不正好,晋王娶了,早早断了他们念想。”
“可皇后……”李才良犹豫着,似乎难以启齿。
“房德璇肯把那宝贝儿子放了?”
“那倒不是,皇后看不上镇国公嫡女,但又不想看着她嫁给别人,虽说镇国公只有虚衔,但其父乃前朝重臣……”
对于前朝,李才良向来是能不提就不提,此番提及,约莫是为了方便太后了解局势。
“前朝”二字一出,李容月李自蹊不约而同低下头,闭了一下眼睛。
“哦……就想让她嫁给太子党的人?”
“是有这样的打算。”
“你答应了?”
“尚在周旋。”
“那不就得了,即便你真的应了,哀家这个做婆婆的去说道说道。”
“此事容儿臣好好思虑思虑。”
李才良到底是没应下这亲事。
他一直有意让李明辉娶了她的,可他私下问过,郎无情,硬塞给他怕是会出事。
那日钱昭仪枕头风一吹,随意应下了。
近日,房皇后又提议苏正清可娶程以宁,这一阵一阵的……
太后走后,兄妹二人也打算告退,但李才良喊住。
李才良喝了口李容月倒的茶,道:“明辉的事,你们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
李自蹊李容月面面相觑,似是不解圣意。
赐了坐,李才良又道:“高丽贤做了一手好棋啊,买通福瑞,在丁府下药,意图嫁祸给太子,自己暴露不说,还迁出李明辉的私盐一案,其罪当诛。”
李容月道:“父皇心善,放了高嫔一命,除了其伴驾之情,同时也念及曦王兄的面子,怕他想不开。”
李才良冷哼一声,“破崽子,以为放个女人在朕身边,就能拿捏住朕,这么嫩的心思,以后怎么跟文武百官周旋?”
李自蹊道:“曦王兄自小像父皇,聪慧机敏,能文能武,区区权衡之术何足挂齿,假以时日定能无师自通。”
李才良被夸舒畅了,明面上不显,捏了捏八字胡,看着坐在椅子上依然垂头拘礼的兄妹俩,“罢了,跟你们俩说个什么劲。还是说另外一件事吧。”
“陛下,皇后送来一碗老母鸡汤,望皇上政务再繁忙,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
李才良摆摆手,“搁那儿吧。”
“皇后说,乘热喝口感才好。”
李才良这才将头缓缓转向那小太监,因为跪在地上,托盘又举过了头顶,视线第一时间落在金黄的鸡汤上,眼睛往下盯了好一会小太监,单手拿起鸡汤,面无表情一饮而下。
玉碗撂得哐当响,殿里殿外纷纷跪地,拿托盘的小太监更是将额头贴到了地面,嘴里止不住地请罪。
李才良道:“回凤仪宫复命去吧。”
小太监连跪带爬出了勤政殿,李才良唤了句谢图,道:“此人怎么处理,你可知道?”
贴身太监谢图道:“回皇上的话,按照规矩,吃里扒外的人应是当场打死的。但陛下让他回去,想必是打算放他一命。奴才想着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截他舌以儆效尤吧。”
李才良点头,“去办吧。此后他不必来勤政殿了,去冷宫当差。”
“是。”谢图领了命退出房。
李才良这才注意到,一双儿女还跪着呢,“你们跪什么,赶紧起来。”
“父皇盛怒似天怒,地都要震上三震,儿臣可不得害怕么……”容月声音都在颤抖。
“朕又不是因你生气,怕什么。”不知气还没消,还是因为跟李容月对话,使他放松外露出方才平静之下的烦闷,李才良道:“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朕连一碗鸡汤想等会喝都要看小太监的脸色。你知道为什么吗?”
说到最后一句,看向了李自蹊。
他当然知道,因为房德璇正在极力促成程以宁和苏正清的婚事。说是极力,但没有之前撮合李业成同程以宁那般,为两人创造独处条件。只是问了苏正清的意向,又同李才良说起过几回。
眼下看,李才良的确是在周旋,不然房德璇也不会在这节骨眼儿上送什么鸡汤来。
帝后感情向来寡淡,房德璇仗着母家会赚钱,更是连表面样子都懒得装,别的妃子都会花心思送寝衣荷包小吃,她甚少如此。
今日反常,大抵是李才良先前态度不明,而房德璇得知勤政殿此刻正在商议此事,便派人送来一碗鸡汤,提醒皇上,不要随意将程家姑娘许了人。
“儿臣不知,还望父皇明示。”李自蹊一脸坦然,不像是假话。
李才良道:“那小太监早已被皇后收买,在朕留下你们的那刻,就去凤仪宫通风报信了,非得让朕喝下鸡汤,就是要朕一个承诺,也是提醒朕,大源现在还没分崩离析,全靠她房家能赚钱。”
李才良眯眼捏着胡须捋,“房家房家,定让你们无房也无家。”
“程家嫡女的婚事,朕同皇后商量过了,既然镇国公不愿其女嫁入皇家,那便嫁于临洲苏氏苏正清吧。”
“你们觉得如何?”
李容月率先道:“儿臣与苏公子打过几次面照,身量挺拔,容貌绝佳,个性疏阔散漫,与不愿自我束缚的程姑娘最是相配,就是不知两厢有意与否。”
李才良点点头,表情却不似得到想要的答案那样舒畅,转问李自蹊:“你觉得呢?”
后者不知在想什么,一脸菜色,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李才良的话。
陛下略显愠色,沉声喊了他的名。
李自蹊这才回过神,起身道歉。
李才良伸手示意他起来,重复刚才的话题,道:“你觉得将程以宁许给苏正清可行?”
不过几息功夫,李自蹊就整理好思绪,道:“回父皇的话,苏正清乃滨海省有名的商贾,本是医药世家,中途倒闭转做茶叶,这一转行,令家族起死回生,他们家的茶叶大源人不爱喝,但远销国外,颇受西域人喜爱。即便是局势如此紧张的去年,都拿下了第一税收,其收入可见一斑。唯一能与房家抗衡的,除了苏式,儿臣想不到别人了。”
“可目下他正与皇后太子交好,若长此以往放任自流,保不齐父皇就得再受掣肘。”
“所以,父皇是想乘着他们还没深交之际,放一个清清白白三不沾程家在他们中间,两家一结亲,苏正清多多少少会因为妻子减少跟皇后的往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苏正清执意如此,那也没关系,程公那强硬的性格,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搅得三家鸡犬不宁之时,父皇便可名正言顺插手。”
“此婚事,对于父皇,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李自蹊说这些话时,流利到语速甚至有些过快,语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