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枯骨(探案)》
夜色如墨,一弯冷月悬于正空,沧州城内阑珊褪去,只留几点星火等待夜归人。
沧州城外乌关驿处灯火通明,却寂然无声,西南角驿丞住处,一入门便见地上跪着七八个身穿各式官服之人。
夜风入内窥探却吹落几人额上豆大的冷汗。
“吧嗒!”汗珠滚落,一五大三粗的壮汉面上止不住地痉挛,一道寒光映在他眼中,顺着寒光看去,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刀悬在他头顶。
握刀之人面色冷然眸中却带着审判之色,
“那就从他开始吧!”戏谑的声音响起,祁安隅面色如常,下令杀人于他好似吃饭喝水一般稀疏平常。
他身后的苏珍宝闻言眉头轻蹙,她虽未开口可她的目光却从地上的死者转移到长刀上。
曹忠一脸漠然地睨着身前跪着的人,手中的长刀却毫不犹豫地高举,那七八个身穿官服之人,压抑不住地惊呼起来,寒光一闪长刀狠狠斩下。
“铮!”刀剑相撞一团黑发滚落,黑发主人那握紧刀柄的手与那出鞘的刀,都因这突然变故顿在半空。
曹忠虎口一阵发麻,他手中的长刀被击偏了去,一把才见过的短刀落在他脚边,他猛地扭头往桌案看去,桌案空空,他又往短刀的主人看去,却见祁安隅亦是惊愕地看着身边人。
一只修长却带有疤痕的手缓缓收回,曹忠盯着苏珍宝,疑惑的目光瞬间被怀疑取代,他咬牙森然道:“苏仵作,你这是何意?”
苏珍宝瞥了意图反抗的闫谷山一眼,这才看向怒目而视的曹忠,解释道:“案情还未查清曹中使便挥刀杀人,只怕曹中使还未回京,弹劾曹中使的折子便送到了圣上的桌案。”
“待我查清案情的来龙去脉,届时曹中使要杀要剐,都请便。”
苏珍宝话落,刚松口气的官员又提起了心,闫谷山目光沉沉的看着苏珍宝,握紧刀柄的手青筋高高鼓起。
曹忠怀疑的神色褪去几分,他神色不明地看着苏珍宝,“既如此,苏仵作便开始吧!”
“闫大人,你那位吴兄不知如今身在何处?”苏珍宝也不废话,转头便看向闫谷山出其不意的道。
“什么吴兄!”纵是闫谷山做好万全准备,他也没料到苏珍宝会问这个问题,当他的话脱口而出后,下意识望向地上的徐驿丞。
“那个与驿丞长得一模一样的吴兄啊?”
闫谷山怔然一瞬才道:“他、他已经解甲归田。”
“原是如此。”苏珍宝神色淡然,好似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打算追究下去。
闫谷山不知苏珍宝打的什么主意,见苏珍宝略过此事,心中一松,暗笑自己对一个女子太过提防,他现在最该防着的人是阴晴不定的曹忠。
哪知苏珍宝随即又问起他的官职来:“闫大人如今是沧州刺史为正四品上官员,不知闫大人先前为几品官?”
众人闻言怪异的看向苏珍宝,不知她一个仵作不去验尸,为何问起与她毫不相干的品阶之事。
闫谷山也不解,可他直觉不对,便避而不答,转而训斥苏珍宝来,“本官不管是何官职都是你的上官,不知你一个小小仵作又有何权利审问本官。”
苏珍宝闻言眉头轻挑,她不再理会闫谷山转而看向祁安隅,“不知祁侯可知闫大人先前为几品官,又在何地任职。”
“正五品守备。”祁安隅在苏珍宝问闫谷山时错愕了一瞬,等他想起闫谷山当守备时任职之地,便瞬间明白苏珍宝的意图。
他眼神锐利的看向闫谷山,一字一顿道:“闫谷山曾任南疆中南郡,守备一职。”
祁安隅话落,在场之人无不面色惊变,诸位都是官场中人,南疆近年战事不断,南疆的军营,上至将军,下至火头夫,除非战死非召不得离。
“闫大人不知立了何等大功,不但自己能连升两级,还能私自放军中弟兄归家?”苏珍宝走至尸首旁,伸手掀开尸首的衣裳,尸首先前光洁的胸膛赫然出现一个青紫的拳印。
苏珍宝没去看那掌印,反而揉搓起尸首的里衣,她细眉轻蹙,辨认好一会才放开皱巴的衣领接着道。
“更巧的是这卸甲归田之人,竟不远万里,从南到北横跨数州,出现在这沧州城外乌关驿站,不但改名换姓成了驿丞还死在了自己兄弟手中,真是可悲可叹!”
苏珍宝说着唰的转头,眼神锐利的盯着闫谷山,闫谷山脸上的肌肉抖动着,他扯起嘴角冷笑一声,“我不知你说在什么,我先前只是认错人了,这驿丞我也不认识。”
“啧!”苏珍宝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她蹲在尸首旁幽幽的道:“你可真是跟错了人,认错了主子,还好你还留了心眼,留下了指认凶手的证据,若不然只能白白送了性命。”
闫谷山瞳孔一缩,双拳紧握,也不知苏珍宝那句话戳中了他。他猛然站起身袭向苏珍宝,一直盯着的他的曹忠却更快的出刀,长刀重重拍向闫谷山胸口。
闫谷山狼狈后退几步,脑子也清醒过来,还不待曹忠发问,他抢先指责道:“下官本是一片好心,没成想让中使与侯爷误会了下官,只是下官好歹也是圣上亲封的四品官员,如今竟被一个卑贱的仵作如此折辱,中使与侯爷却一昧纵容,真是让人寒心。”
“寒心?”苏珍宝大步行至闫谷山身边,她一把扯下闫谷山腰间佩戴之物。闫谷山伸手便要抢夺,可脖颈处的疼痛让他停下手来。
苏珍宝手握染血的短刀,冷哼一声,她高举扯下的兽齿冷声道:“你心中的寒可及他万分之一。”
闫谷山望着苏珍宝手中的兽齿,两侧脸颊鼓起,后槽牙被他咬的咯吱响,他捏紧拳头瞪着苏珍宝,若不是还有一个他惹不起的祁安隅站在苏珍宝身后,他定拼着受伤也要苏珍宝尝尝他拳头的滋味。
闫谷山松开了紧咬的后牙,铁锈味弥漫在舌尖,他呲牙一笑:“仅凭一个配饰,便指控一州刺史,你好大的胆子。”
苏珍宝望着闫谷山讥笑一声,“闫大人,今日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她转身行至尸首旁一把撸起死者衣袖,露出了窄袖里衣,深蓝色的麻布里衣,衣袖上用蓝绿丝线绣着特殊的绣样。
“此绣样为兽牙纹,是南疆少数民族特有的纹样,且镶嵌的绣法特殊,沧州城内绝对找不出一位能绣出此纹样的绣娘。”
苏珍宝言罢再次看向闫谷山,“闫大人若觉得这些不足以证明他是南疆人,那他左耳上的耳洞呢?这耳洞沧州男子可没有。”
“这左耳上还真有耳洞。”不知何时起身的大人,伸头一看惊呼出声,旋即他又在祁安隅凌厉的目光下,捂住嘴往后退去。
闫谷山神色难看的盯着地上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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