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今天掉马了吗》
这话很轻,却似一记重锤般狠狠砸了下来,打得云裳措手不及,怔愣在原地。
他知道了?
也是,阿福心思单纯,与她相识不过数日便能掏心掏肺,什么都往外说。那日既无意在她面前说漏嘴,没道理能瞒过谢皖南。
漕运事关重大,若真是他此行目的,这般要紧的事理应瞒得严实,断不会轻易示人。
在此之前她都是这般想的,以为谢皖南定会刻意避开她,极力隐瞒此事,是以那日即便猜到少许,可思虑再三,终究按捺住没说。
毕竟他们从不是可以共享秘密的关系。
可此刻,她纠结许久的事,他竟这么直白问了出来。
没有试探,没有迂回,仿佛……她并不是什么需要防备的外人。
这个念头出来的瞬间,云裳莫名心头一滞,不知该作何反应。先前准备好的应付说辞,也忽然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也说不出。
她未开口,谢皖南也静立着没动,夜风卷起他头顶的海棠花,一下下擦过他的额头,他伸手拂了拂,花瓣飞落在地,旋即又打着转儿飘至云裳脚边。
她垂眸看了看,抬眼时,正撞见他望过来的目光。
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里有打量,有疑虑,更多是一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却没有半分她所猜想的狠厉与戒备。
他似乎……并不介意让她知道。
云裳心头百感交集,愣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斟酌道:“并无多少,只是听阿福提起大人近来忙着漕运中事,似乎……无暇顾及洪彪?”
这话半真半假,听到是真,却也存了几分试探之意,想看看谢皖南究竟会如何说。
王家案虽破,后续追查却依旧是重中之重,他却把重心偏在别处,当真只为漕运而来?
那洪彪呢?仅仅是王泊川一案的真凶,还是牵扯了她所不知的更深纠葛?
他闭口不提的,究竟是什么?
谢皖南眉峰动了动,显然也听出弦外之音,直言道:“漕运一事,本官从未松懈。至于洪彪,他身上牵扯着贡瓷案,自然有人盯着。”
这话说的坦坦荡荡,毫不避讳地认下了漕运这回事。
他如此坦然,云裳倒有些意外,抿了抿唇,迟疑道:“大人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别有用心?”
平心而论,此刻若让她对谢皖南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她做不到。
所以,也没奢望他会如此。
此处灯笼有些暗,烛光透过斑驳花影撒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叫人看不清神情。须臾,只听他轻嗤一声,声音平淡:“怕,便能改变?”
这倒不能。
云裳一噎。毕竟话已入耳,总不能当作没听到不是?
怕与不怕,该来的总会来。只是他这般坦诚地将话摊开在她面前,反倒显得她先前的忧虑有些多余。
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是可以坦诚以待的。
云裳袖中的手蜷在一起,忽然有些捉摸不透谢皖南的心思。他若防备她,大可不必提起此事,可若说信任……
大理寺少卿,会在短短数日信任一个人吗?
她想,不会。
“信任”二字太重,重到她不敢轻易用在他们之间。
夜风大了些,海棠花树被吹得簌簌作响。云裳望着摇曳的花枝,恍惚觉得,他们就像这树海棠。
同栖一树,枝叶缠缠绕绕,互相依偎,看着挨得极近,可埋在土里的根却各自绵长弯绕,四散蔓延,谁也不知对方扎向何处。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复杂,声音里带了点说不清的意味:“大人这是确信我不会说出去?”
“你会吗?”谢皖南走出花影,脸上的表情逐渐清晰,不答反问。
虽是问句,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仿佛料定了她不会。
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让云裳有些不适,却又隐隐生出些说不清的怪异情绪,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反驳,话到嘴边却成了:“大人觉得呢?”
两人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四目相对,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起来,他不说话,她也没开口,只任由对方打量的目光在彼此脸上停留,无声地僵持。
谢皖南定定望着她,像是要透过她的表情看穿什么。“我觉得?”他重复这三个字,唇角似乎勾了勾,语气笃定,“我觉得,你不会。”
云裳微不可察地抬眼,见他往前挪了半步,那股清淡的冷梅香混着淡淡的海棠气息,悄无声息袭来,离她近了些。
“你是不是别有用心,眼下不重要——至少在查清雾后的东西前,不重要。”他语气随意,却意味深长,“重要的是,你我此刻目的相近,不是么?”
这话正戳中要害。云裳抿紧唇,不置可否。
她确实想借王家案,顺藤摸瓜查清云家入狱的真相,而谢皖南显然也在追查相关的线索。
这一点上,两人不谋而合。
若是坦诚相待,两人或许会成为如苏清越一般的盟友,各自抓着对方的把柄,虽然危险,却能彼此心安。
可她与谢皖南,什么都不是。
正因如此,本该泾渭分明,才最安全。
可她望着他,试图从这张脸上找到一丝算计,看到的却只有坦然。这种坦然让她不安,甚至比任何虚与委蛇都来得棘手。像掌心的流水,明明能触摸到,却永远抓握不住,甚至不知何时便会从指缝中溜走。
“目的相近,不代表可以同舟共济。”云裳冷下声音,抬眼直视他,“大人,我一直想问,为何是我?”
他遣她入大理寺,到底为了什么?经验老道的仵作不止她一个,譬如张仵作之流,为何偏偏是她?
谢皖南那日说“对清平知之甚少”,这套说辞,她一个字都不信。
“终于问出口了?”听到这话,谢皖南反而松了松肩,语气放松了些,“本官还在想,你能憋几时?”
云裳愣了愣,她那日竟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谢皖南突然抬眸望向天边,声音轻了些:“你看。”
“什么?”云裳不明所以,却也跟着一起抬头。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月光皎洁,只是风一吹,天边游云飘过,转瞬便挡住了大半明月,只余下小半轮圆盘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好一轮明月。”谢皖南凝视着被云遮了大半的月亮,声音里忽然带了点冷意,“世人只道月有阴晴圆缺,可谁又能分得清,遮蔽明月的究竟是偶然飘过的浮云,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目光从云隙间的月亮移回她脸上,一字一顿道:“王家案是那轮明月,洪彪是近前的云,可云层之下,谁又敢说,没有更浓的雾?”
云裳心头微紧,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
“清平这地方虽小,水却太深。”谢皖南的声音沉了沉,“官场盘根错节,商户勾连牵扯,太多人要么深陷其中,被浮云遮了眼,要么怕引火上身,唯恐避之不及,而你却不同。”
“我要的正是这样身在雾中,却能跳出来看的人。”
他抬眼望她,眸色一片清明:“你验尸的细致入微,面对赵勇的孤勇果决,还有查案时不看表面,只追根由的韧劲,这些都是旁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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