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校？”胡渣男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征一步步向他们走过来：“帕杰罗上尉午休的方式可真是别致啊？”

林越也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了，每次他都会看见他拿着一把枪，冷冰冰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如同一只疲倦的野兽本能而又麻木地追捕猎物，让人心生畏惧又忍不住的好奇。

“上校，你你你或许误会了，不不不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胡渣男似乎非常的害怕秦征，那样的惊恐和绝望不像只是下级对上级的畏惧，更像是对某个盘踞在深处的梦魇的本能反应。

“秦上校，您可能误会这位长官先生了。”林越装的非常天真无辜，而且茶言茶语的补充了一句，“他刚刚可能因为被勒的不舒服，想解一下裤腰带而已——”

然而事实上，他口中的长官先生的裤子穿的整整齐齐……胡渣男的表情顿时比要死了还难看。

秦征淡淡地收回了枪，走到了胡渣男的跟前，语气平静得如同冰冷的机器：“根据军区规章第51条，军区内禁止滥交。是你主动领罚，还是我带你去受罚？”

胡渣男赶忙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还有你……”秦征猝不及防地看了一眼林越，但说到“你”字时，突然罕见的卡了一下壳。

林越猜他可能是想说他进军区这件事，但众所周知，这位地狱刽子手只要不在暴动时杀人，其他时候就是一本行走的律法规章典范，如果基地有守法模范勋章的话他肯定是第一个获奖的。林越还猜刽子手估计刚刚想治他罪，但愣是没找到一条合适的法律。

“规章规定，滥交两人都要受罚……”素来雷厉风行的秦上校，此时说话竟然都是憋出来的。

林越也不再装了。他痞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襟，本只是一个随意的系扣子的动作，但意外的有些撩人：“可你们的规章只针对于你们军方的人啊？关我研究所的什么事？”

这家伙真是装的一手好空子……秦征只得作罢，但该端的架子还是要端。于是他下巴微扬，冷冷问道：“你来军区做什么？”

“来找人，上校先生。”林越整理好了衣服，不再笑了，认真问：“你们军区也没有规定，不准找人吧？”

秦征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找到人了就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林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位杀人如麻的长官居然会告诉他这里不安全，他又莫名想起周衍那句话，现在的长官就好你这一口。

他被吓得一阵哆嗦，心说姓周的怕不是有毒，怎么老阴魂不散呢？等他再意识到什么时，回过神一看，秦征已经快走出休息室门口了。

林越望着秦征的背影仓促地笑了笑，算是松了口气。他就说嘛，这姓秦的一看就是清心寡欲型，立志于为全人类做大事的人，死后肯定都是要升仙的，情欲什么的实在是太玷污他了。

秦征突然停下了脚步，顿了顿，向身后一看。

那眼神……林越从六神无主被吓得瞬间都快魂飞魄散了。卧槽，他干嘛不走了？他看我干什么？他不会是不想升仙了吧？妈耶，升仙还要经历情劫呢……

秦征看着他那比咽了苍蝇还难看的表情，疑惑问：“你怎么了？”

“我……”林越脑海中已经冒出了180多种双修必备小黄书，差点没哭出来跪在地上求饶。

秦征又问：“你怎么还不走？”

林越一愣，原来他回头看他是因为这个……都是那姓周的害的！一天到晚在他耳边扯一些歪门邪道，搞得他智商都急剧下降到二百五！

这里是长官休息室，里面还有很多操作设备，用于紧急情况下对外面的监控……秦征当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呆在这里面。

林越想到他还有事没做，强行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上校先生，能等一下吗？一分钟就好。”

秦征靠在门后，没拒绝他，那就是默认了。

林越转身走向了水泥墙角落的一台个人中断，然后在人员登记数据表的搜索栏上输入了一个名字，一个智能语音提示声随即响起：

“您好，您要查找的人不在服务范围内。”

不在服务范围内？林越的大脑飞速运转着，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迅速回过头看向门后那个人。

“说明他出海了。”秦征面无表情解释道，“也有可能是死了。”

林越立马带着期望问：“上校先生，你有办法知道他在哪的对不对？”

秦征：“没有。”

林越不死心：“你们出海人员总有登记吧？死亡人口和被执行枪决的人口也总有记录吧？”

秦征：“没有。”

他的回答很干脆，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

林越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决定某种被埋藏很久的计划一样，一只手在秦征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敲着什么，嘴上缓缓说道：

“他的爷爷死于暴动，弟弟死在了你的枪下。我原以为他的父母至少好好活着……后来去他的家庭库一查才知道，他的父母早在两天前就死于暴动了。军区网络又与外界断开，他想与家人联系只能走出A区。可是你们这边排满的作息与任务根本就没有给过这些下属见家人一面的机会……上校，我说的对吗？”

“他们既然选择了军区，就已经做好将一切都献给基地的准备了。”秦征说，“人类情感只能是羁绊。”

林越顿了顿：“秦上校，你有亲人吗？”

“没有。”秦征说似乎迟疑了一下，随即又冷冰冰地说：“你再不走，我就会以扰乱军区治安为由，将你逮捕。”

林越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真的……没有亲人吗？

但林越见秦征那冷漠至极的态度，转念又想，刚刚就不该天真的指望他会帮忙的。秦征或许是个天生进化论支持者，一个从不会帮弱者的强者，而同情心这种东西只能破坏天演论的规则。他是残酷的基地生存法则无二的代表，他所占的从来都是强者与精英的立场。就算他有亲人，如果有必要的话，他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亲人开枪的。

秦征给他留的这一分钟，已经是最大的仁至义尽了。

他抬起了头，望向他正前方的一面单向玻璃窗，不远处是海岸线。灰蒙蒙的天空与湛蓝的海水交相辉映，海浪一层一层的拍打着沙滩。

狂风卷着波涛汹涌的海浪奔来，林越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个人终端上跳出的提示框。

他不再犹豫，按下了一个确认键。

所有的忐忑不安，踌躇不定，怀疑猜忌焦虑，都在这短短的几秒内，随着一个确认键发生了翻天覆地似的变故。

“秦上校，有句话我想纠正一下。”林越试图做最后一次挣扎：“人类的感情不只有羁绊，对于某些人来说，它是活着的全部。”

秦征：“只有弱者才会把它当成活着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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