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他有人宠》
◎你不知检点!◎
山后夜蝉低声嘶鸣。
坟前烛火星子迎风闪动,将蹲在地上烧香纸的脸照得苍老脆弱。
史香莲耷拉着的眼皮下,浑浊的眼底似在压抑什么。
她枯瘪的嘴角微微抽动,不一会儿就红了眼眶,无声滑下一滴浊泪,打在火苗正旺的纸钱上。
胸口干涩又肿胀的情绪让她动作僵硬缓慢,一张张将纸钱分开,然后等上一张纸钱燃烧过后,再缓缓放上新的一张。
干枯的手指不自觉抚摸着纸钱上凹凸不平的纹路,最终颤颤巍巍开口:
“幺儿啊,娘来看你了。”
坟前烛火随风跳动,映出史香莲那张似追忆的脸,眼里透着难得的思念和温馨。
“你小时候就是最懂事最让娘忍不住喜欢的一个。”
史香莲早年没了男人,一个妇人扛着锄头早出晚归,每天累得精疲力尽。
但回到家里她心里有盼头,即使她不待见那孩子。
那孩子蹲在门口还没有村里大黄狗高,远远看到她回来的时候眼睛会发亮,会跑过来接下她肩上的锄头,即使他还不到锄头一半高。
还会给她捏肩倒洗脚水,说今天自己也很乖,没有惹哥哥姐姐生气,还会勾着指头细数今天又做了哪些事情。
会说阿娘好辛苦,他仰着脸说自己长大后定不让阿娘再吃苦。
她累了一天,回来看到软乎乎满是孺慕的笑脸也会心软。
也会忍不住揉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这是她最不待见的孩子,也是命最硬的孩子。
怀他的时候私下偷偷喝过滑胎药,捂着自己孕肚使劲儿捶,但孩子还是健康出生了。
即使那时候她男人去山上救人摔下悬崖,她悲伤过度至晕厥,这个孩子也没滑掉。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她都会想这就是她的报应。
这个孽种就是为了生出来折磨她,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让几个孩子年幼丧父。
孩子越长大,她就越厌恶。
她怕一开口就忍不住脸色怒骂,于是久而久之习惯对孩子一脸漠然。
她知道孩子一直在揣测他哪里做的不够好,为什么娘的态度越来越奇怪。
她也知道孩子为了讨她开心,一直很懂事帮着做家务,抢着帮哥哥姐姐们干活。
想到这里,幼时孩子的脸仿佛又在对她笑。
那童稚的笑容打碎时间的禁
锢,毫不费力地刺痛如今麻木冷硬的心。
以为史兴贤是不该出生的孽种,她强忍痛苦近乎麻木的恨着忽视着他;
到后来所有都成了冷漠的习惯,无度的索取成了报复的得意。
结果前几天她才知道一切都是误会,这个孩子就是她男人的。
袁晶翠偷偷给袁屠夫和苏凌牵线,她知道的时候苏凌已经买个男人回来大闹一场。
苏凌和袁屠夫的婚事没可能后,她按下虚惊一场的后怕。
哪成想,前几日袁屠夫回村后找到她说求娶苏凌。
她当时就拒绝了,然后悄悄找到了袁屠夫的爹,袁得水,问他知不知道袁屠夫要娶苏凌的事情。
结果袁得水含着烟杆子悠悠吐了口白烟,告诉她那晚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她踉跄摇晃眼前一黑,豁开妇人廉耻厉声道不可能。
袁得水抬起眼皮看着她,慢慢道,他倒是想,喝酒喝多了干不起来。
史香莲活了六十多年,风风雨雨都经历过,但那一刻她只觉得天昏地暗。
当年那晚,她给在山上烧木炭的丈夫送晚饭后下山回家,遇到喝得醉醺醺的袁得水,噩梦开始。
野地里她挣扎喊叫,随后后脑勺钝痛晕了过去。
半夜醒来的时候浑身衣衫不整,她惊慌失措也不敢声张,可没有多久她有了身孕。
她整日惶惶不安活在难堪与愧疚中,没几日山上来人说她丈夫为了救人摔下悬崖了。
听闻噩耗她晕了过去,醒来更加坚定是肚里的孽种作恶,是她的报应到了。
不过后来,她把所有的报应都给了这个孩子。
看着她笨拙的讨好,痛恨和快意掩盖那丝心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孩子。
最后连着其他几个孩子也讨厌他,欺负他。
她只是默不出声有意放纵这一切。
直到史兴贤**,她才有一丝恍惚的痛感,又觉得她终于解脱了。
她终于熬过了孽种,老来终得自由。
可现在那个畜牲轻飘飘地告诉她,一切都是她自以为的。
她痛恨的孽种从始至终都是她男人的种。
悔意撬翻心底长年痛恨结出的厚疤,露出血淋淋的心软与迟来的母子情。
她悔啊。
她恨啊。
可一切都太迟了。
史香莲脸贴在坟边泥土上,嗓子似粘了黄土胀痛难咽,痛到胸口钝痛想发泄出这几十年的苦恨悔爱,却也只能艰难
挤出丝丝呜咽声。
山风呼呼吹过,带起坟前燃尽的纸灰,雪花似的落在行将就木的背脊上、苍老白发上。
呜呜咽咽的痛苦声连带着山风都显得凄凉,天似乎也黑得更快了些。
过往刻意忽视的片段此时鲜活闪现,那孩子小时候的孺慕笑意,迷茫无措的讨好,长大后竭尽全力的支持这个家。
那孩子真的做到了儿时的话,他长大赚钱后,她真就没再吃过一分苦。
可她享受得理所当然甚至有报复的错觉,对孩子的付出始终置若罔闻。
那孩子到死都没听到她喊一声儿啊。
史香莲干枯柴瘦的手扒着裂干的黄土缝隙,她悔啊,下葬前为什么不看看那孩子最后一眼。
她到底做了什么孽,老天爷竟要这么惩罚她。
一个寡妇受尽白眼独自把五个孩子拉扯大,磕磕绊绊终于熬出了头。
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到头来确是当头一棒,直接要了她半条老命,一夜白头。
她甚至想直接**,吊死在袁得水家门口。
但就这么**,她下去有什么脸见孩子,见自己男人。
就算死,她也要拖一个垫背的下去。
史香莲起身,带起老旧骨头发出一阵脆响。
她拍了拍膝盖衣角的泥土,抹掉眼尾褶子里的泪水,拢了拢歪斜的发髻,颤颤巍巍地走了。
她僵硬迟缓地走了会儿,直到下坡后,身体又恢复了韧劲儿,月下身影消瘦任谁看了也得说一句身体健朗。
等史香莲走远后,苏凌才带着小黑从土坎后走出来。
他见史香莲手里空着,放心了。
走到坟边捡起竹篮,看了眼刚刚烧过的纸钱只剩一堆烟灰,史香莲到底说了什么?
他躲在土坎下,只听见呜呜呀呀的风声,白蹲这么久了。
苏凌抱怨一通,抬头看着月色,才发现自己出来这么久了,苏刈肯定担心。
他赶紧带着小黑下坡土坡,不过脚刚踏上田梗上的时候,突然从田背阴影出来一个身影。
苏凌当场就吓得尖叫,心跳加速捏着竹篮慌不择路地跑了。
“阿凌,是我。”
苏凌喘气转身,只见小黑屁颠颠地跟在苏刈身边,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像是在疑惑为什么跑。
“吓死我了。”心跳还扑通扑通的,害怕的冷汗此时才爬上背脊,苏凌又没忍住对罪魁祸首道:“等我不能站在田埂上?非得把我吓个半死吗?”
苏刈见苏凌确实
被自己吓得一溜烟跑了道歉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习惯站在阴暗处隐蔽身形。
但这个解释在苏凌那里过不了关苏刈赶紧补充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苏凌瞧了他一眼算了何必为难一个木头呢。
“走吧。”
“啊”苏凌突然想到“鸡崽鸭崽是不是还关在水塘里会不会冻坏了。”
“没有我出门的时候都捉回了鸡窝。”
苏刈出门前把家禽收回窝又在灶里埋了根柴火锅里闷了一锅洗澡水。
两人回到家里灶还是热的稍稍添把火洗澡水就热好了。
苏凌看着一锅的热水对苏刈道:“天气没那么热了你晚上别在院子用凉水洗了吧。”
“没事习惯了冬天也洗冷水澡。”
苏凌也没继续说什么洗完澡就睡了。
可能下午嗦石头嗦多了当时不觉得咸睡前倒是灌了一肚子凉水才觉得通身清爽。
睡到半夜他被尿意憋醒模模糊糊起身去如厕。
推开门却见苏刈光着上半身健硕的胸膛以下垒块分明腹部只松垮搭着一条半干微湿的布巾。
嘭的一声退后、关门一气呵成。
瞌睡顿时惊醒苏凌背靠在门板上捂脸大吼道:“苏刈你不知检点!”
苏刈没不知道苏凌回突然起夜等他回神的时候苏凌惊到关门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
他返回房间穿好衣服才走对苏凌房门外道“我刚冲完澡现在衣服穿好了。”
顿了顿后又道“我进房间了。”
他见苏凌门口还安安静静紧闭着又回头补了句“进去就不出来了。”
只听苏凌屋里门栓拉动脚步声哒哒就出来了“闭嘴你这个没有羞耻心的男人。”
苏刈听见苏凌朝这边走来赶紧进门又关门。
这倒让专门赶来骂人的苏凌吃了一脸的瘪只得嘀嘀咕咕道门倒是关得飞快。
可真是那句什么来着又当**又立贞节牌坊。
睡前折腾一通倒丝毫不影响睡眠。
山里清爽夜里身上搭着一条薄被子就睡到了天亮。
苏凌今早难得早起起来的时候苏刈也刚刚起来没多久正在井水旁洗漱。
苏凌先把小鸡小鸭放到院外水塘里水塘即使有活水注入也被鸡鸭粪弄脏了便先没把鸡鸭放入。
回
到院子里找了个竹扫帚,准备清扫水塘。
只是拦截水塘出口的石头太重了,苏凌捞不动,正准备叫人时,苏刈自己走出来了。
苏刈移开石头,从苏凌手里拿过扫帚,对苏凌道,“你先去洗漱吧。
苏凌道,“哦,不过这个活我能干啊。
苏刈想起昨晚田埂上,苏凌受惊吓跑得飞快,是不是可以有意识锻炼下苏凌身体。
他道,“大黑家卖豆腐,可以去买块豆腐,早上烫个豆饼配嫩豆腐鲫鱼汤。
昨晚的石头嗦得嘴巴咸,此时听到清淡鲜美的鲫鱼汤,瞬间勾起了苏凌的食欲。
他点头,洗漱完后就拿着木钵下山了。
苏凌问了人才找到大黑家,他家也是青砖瓦房,院子看起来比袁晶翠家的还要大些。
他去的时候大黑家的院子里正有两个妇人正在忙活。
年轻的在磨架旁拉石磨磨豆子,年纪大的用勺子时不时往磨口里添水,收拾磨边溢出来的豆浆。
苏凌道:“还有豆腐卖吗?
院子妇人听见声音,抬起头,看着像大黑娘,脸上有些褐斑皱褶,鹰钩鼻。
她朝屋里喊了声,“老二家的,有人买豆腐。
没一会儿,大黑夫郎挺着大肚子出来了。
他看到是苏凌微微点头笑了下,说要等下,刚卖完一磨豆腐,不过还有一磨正在压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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