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蘅一时冲动负气回了明家，如今渐渐冷静下来，却一天比一天不想回王府去。

她心里实在乱的很。

沈宗芳的身份、遭遇，让他不肯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她这样和许家沾亲带故又形迹可疑的人，她不觉得奇怪。

但他那么激烈地撕扯开两人之间平和的帷幔，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更不明白他希望他们该如何相处。

从那波谲云诡的出嫁开始，明蘅就没有太奢望和沈宗芳能做一对神仙眷侣了。

但这样毫不遮掩的猜疑，能供得起世上哪对夫妻朝夕相对？

她其实不该那么说的。

无论沈宗芳是怎么想的、是为了什么，但在嘉和七年的那个春天没有沈宗芳这一念之差，她不知自己现在是何情状。

他没有从董先生手上救她，或许他甚至没当真想过要怎样救她于水火，但他仍旧是带她走近了上林苑无垠的碧空，烧断了她通向悬崖的那条绝路。

但越是这样想，她越是不知道她该怎么再去见沈宗芳。

没用的不止是父亲和他的诏书吧。

显而易见，他也不需要她。

他甚至不需要看见她。

否则的话，他怎么会——他怎么会逼她不留后路地问出那些话，又怎么会给她这样的回答。

明蘅往贵妃榻上一坐，闭上眼不去想这些了。

就让她休息一下吧。

等她醒来了，她还有很多事要继续去做。

许家摇摇欲坠，梦溪会怎么样？长乐会怎么样？将来她该何去何从？

还有母亲。

母亲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总要弄个清清楚楚。

无论沈宗芳在不在她身边。

-

明蘅这几天兴许是累了，醒来时已经夜色深沉了。

倾海担心她如今喝茶越发走了困，倒了温水来给她润喉：“想着娘娘这几日夜里都没睡好，难得有了困意也多歇歇，就没叫醒你。”

明蘅淡淡地说：“还叫什么娘娘，你没听——你是没听见，七王爷都叫我三小姐了。还能当几日王妃娘娘都说不定呢。”

倾海和流霞担忧的彼此看了一眼。

明蘅见了，没忍住笑道：“怎么，担心我没了那七王妃的身份就什么都不是了？”

“小姐说哪里话，”流霞连忙道，“我们只是担心小姐心里难受。”

倾海轻轻拍了流霞一把：“别添乱，娘娘就是娘娘。这是御赐的婚事，哪有那么轻易作废的？”

明蘅自己都忘了这件事了，倾海这样一提醒她，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不定……”她轻声道，“说不定当年我娘就是这样，才想离开的。”

日复一日在这后宅里，守着一个对你只有防备和猜疑的人，这样的日子要怎么过？

提及许氏，倾海和流霞更是担忧，倾海思索着是不是要开解一番明蘅——

就在这时。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巨响，接二连三又是不断的爆鸣声，似乎连房子都被声浪晃得摇动起来。

明蘅把手里的茶盏一放，拉着两个丫头就先伏低身子。等到巨响减弱，当即就出门来吩咐倾海：“去看看怎么回事。”

倾海点头就要走，明蘅又叫了她一声道：“探探消息就好，不要冒险。”

她们回明家时按理虽然应当要带上亲王妃的仪仗、护卫，明蘅一概拒了。

当时铮铮铁骨，如今当真有事，她们却是没什么依仗了。

倾海刚朝外院走去，钱伯就走了过来，说是来看看明蘅里的情形，若无大碍，都往正院里去。

明蘅想了想，到底明鹤、明枢在外头走动，说不定他们知道这是什么响动，点了点头就和钱伯一道去了正院。

明芷、明枢都已经过来了，但显然父子二人什么都不知道，只好又让钱伯也去外头瞧瞧。

明枢不知想到了什么，迟疑着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明蘅道：“大哥，你要是知道外头这是什么事，就赶紧说吧。如今这样一头雾水怪吓人的。”

明枢见明鹤也没有反驳明蘅，便道：“我此前有听到一个传闻……说是许家精通火药炼制。这爆炸声，不是火药还能是什么？会不会……”

“这恐怕是谣传了，许家哪里精通什么火药炼制。”明蘅听了便轻轻笑了起来。

那是当时容梦溪算准了许文林主仆跑去“阻拦”沈宗芳抄家，扔了硫磺石进炉子。

兴许是当时许家那炸飞的药炉子被这样以讹传讹，就成了许家精通火药炼制了。

不过许家连精铁甲胄都挪得出来，说不定他们还真能悄悄私藏了火药——

“不对！”明蘅突然勃然变色，“不对，大哥，这传闻哪里来的？”

明枢被她吓了一跳：“传、传闻自然是说不清哪里来的……”

传闻能传到她大哥的耳朵里，那一定是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如今许家危在旦夕，帝后之死、延年散……这么多事里，怎么偏偏是这件事传遍了？

如果是许家做的……他们想做的是什么？

明蘅的疑问没有多久就解开了。

钱伯和倾海一前一后脸色大变地跑了进来，异口同声道：“不好了，许家炸城了！”

嘉和十年五月二十七，那个夜里发生了很多事。

许多人都听见城东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火光冲天，浓烟如巨蟒般翻滚着吞噬街巷。

街上不知道什么人声嘶力竭地喊着：“许家疯了，许家炸城了！快跑啊！”

慌张的百姓一出门，只见人群熙熙攘攘却又个个都茫然无措，四面八方都是火光和浓烟，似乎整个京城都陷入了火海中。

吓破了胆的百姓有人抱着孩子往城门狂奔，却被溃散的人群冲倒；衣着华贵的公子们打马狂奔，似乎又卷了什么人到马蹄之下；更有些地痞趁乱砸开商铺，哄抢着、大笑着、四散奔逃。

突然一队人马出现，说是五城兵马司的官兵，要带百姓出城疏散，又有明眼人高喊着：“那不是五城兵马司的衣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群人便露出一脸狞笑，伸手拔刀就要冲了上来。

人群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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